小娟噘噘巧俏的嘴儿,带不屑的口气道:“谁是她的心腹。人家是馥大姐的人。若不是馥大姐吩咐我来向兰姑要你们弄糕出来,她定会让你们投闲置散,又或设法逼走你们呢。”
沈牧奇道:“谁是馥大姐?”
小娟傲然道:“她是小姐最信任的人,我们场主府婢子们的头儿。”
沈牧这时欣然道:“我们要三斤龙睛粉、一瓶牛酪浆、十条白藕、八两新莲子……”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材料。
小娟提笔记下,对沈牧甜甜一笑、才欢喜地去了。
徐子陵目瞪口呆道:“这不是弄清风饭、团油饭和玉井饭的材料吗?”
沈牧安然坐下道:“穷则变,变则通,我刚才偷听到原来商秀珣不但馋嘴,还贪新鲜,就让我们弄一味连我们都未见过的糕饼出来,她吃过后一定翻寻味。”
糕饼房香气四溢。
沈牧和徐子陵瞧着用酥油在锅内炸熟的新创怪饼,本都眉飞色舞,这时小娟来了,两人忙央她去张罗材料。
沈牧坐下来时,四款新创糕饼同时面世。
小娟拍手欢呼,把盘子提起道:“我拿去给馥大姐。唔!真香,只看样子便知是甘脆可口。”
两人跳了起来,一左一右傍着她往外走去。
小娟止步愕然道:“你们干什么?”
沈牧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没有我们护送怎行。给人在途中加了别的料子,我们岂非完了。”
小娟娇笑道:“有罩子盖着嘛,旁人怎能做手脚?谁有那个胆子?不过若想四处跑跑,就随奴家去吧!”
人影一闪,一个狗腿子拦着去路,不悦道:“我还未试过,要捧到哪里去呢?”
小娟挺起酥胸道:“这是馥大姐的吩咐,弄好了就要趁热让她奉上场主品尝,不关你们的事。”
狗腿子显然对馥大姐相当忌惮,闻言呆了一呆。
兰姑的声音在旁响起道:“你两个忘了规矩吗?谁准你们四处乱闯的。”
徐子陵淡淡道:“我们正是最守规矩的人,现在有小娟姐带路,怎可认作是乱闯。”
三人昂然举步,留下气得面无人色的梁谦和兰姑呆立后方。
场主商秀珣的起居处是飞鸟园,位于内堡正中,由三十余间各式房屋组成,四周围有风火墙,是砖木结构的建筑组群。
两人随小娟由后门入园,经过依屋舍而建的一道九曲回廊,沿途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得体。
最别致处是由于庄园居于高处,不时可看到飞马城下延展无尽的牧场美景,在新月斜照下越见安详宁和。
遇上的婢仆府卫,均对两人投以注目礼,但见有小娟这场主的近身人领路,穿的又是膳房师傅级的服饰,知是新来的人,故没有干涉。
沈牧和徐子陵已非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见厅堂等主体建筑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结构,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加强了纵深感,在园林的衬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觉。
三人穿门过户,或经天井,或走游廊,最后小娟引他们来到一个轿厅内,将糕饼置于圆桌上,道:“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通知馥大姐。”
小娟去后,徐子陵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沈牧则四处张望,见到西窗外园林的另一边,有座建筑物,凭窗瞧过去,原来是间书房。
室内布置一式红木家具、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靠壁的柜架满是古玩摆设,在宫灯映照下,墙的一壁还挂着一副对联,上书“五伦之中自有乐趣;六经以外别无文章”。却不见有人。
沈牧瞧往窗外反映着月照灯光的园林,微笑道:“你说得对,这商秀珣绝非平凡的女子,只看园内假山奇石的安排,腊梅、芭蕉、紫藤、桂花配置的巧妙,无不宛若一幅立体的图画竖立于窗前,令人玩味不尽,便知她的高明。”
徐子陵笑道:“她还很懂得吃呢。”
这时,足音传来,仅可耳闻。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看出对方的惊讶。
原来足音响起处,竟是在连接这轿厅的走马楼,离门口不出一丈的距离。
那即是说,来人到了两丈的范围内,他们始生出警觉。
当然不会是小娟熟悉的足音,这可爱的小妮子今天往来他们的糕房不下二十次,他们随时可在脑海中重复一次。
此人轻功看来很高,沈牧两人瞧着入门处,接着沈牧两人眼前同时一亮。
一位仪态万千,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刀削似的香肩处,美得异乎寻常,差可以跟婠婠媲美的劲服女郎,步入门来,对他们的存在没有半丝讶异。
淡雅的装束更突出了她出众的脸庞和晒得古铜色闪闪发亮的娇嫩肌肤,散发着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更为她这双像荡漾着最香最醇的仙酿的凤目增添了她的神秘感。
沈牧和徐子陵瞧得目瞪口呆时,她盈盈来到两人对面大方自然地坐下,伸出罗衣下的纤长玉手,揭开了罩子,瞄了一眼,皱了皱巧俏的秀挺小鼻子道:“香味一般,但卖相却很特别,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糕。”
沈牧和徐子陵愕然互望,然后慌忙起立,施礼道:“场主!请恕无礼!”
商秀珣看也不看他们,径自把罩子放在一旁,抓起其中一饼,放到丰润的香唇,小心翼翼地用她整齐而与其肤色对比得相得益彰的雪白小齿,轻轻咬了一角,细心品尝。
两人紧张地瞧着她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可是直到她动静全消好一会儿后,这婠婠外的另一绝色佳丽仍没说话,也没有回敬他们的注目礼。
她不说话,两人哪敢相询。这非是他们没有此胆量,而是他们深怕知道那答案,尤其想起了兰姑可厌的嘴脸。
在这等若生死决战的一刻,她露出了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那双似如脉脉含情的大眼睛扫过两人,头道:“还算可以入口,虽非上品,但创意可嘉,胜过那些墨守成规的所谓名厨。坐下!”
沈牧两人心叫好险,欣然重坐到她对面去。
商秀珣上下打量了他们,她毫不简单的锐利目光看得两人浑身不自在。
沈牧收敛了体内的真气,使神光不会由眼神泄出来,致暴露出底细。
商秀珣一对黛眉忽然蹙聚,使她秀额现了几道漪涟般的娇俏浅波,不解道:“你们绝不像干这种活儿的人,对吗?”
沈牧回过神来,暗叫“仙女厉害”,头道:“场主厉害,造饼果然只是我们的副业。”
商秀珣掩嘴“噗哧”娇笑,半晌始放下手儿,笑意盈盈的打量了他良久,才柔声道:“你这人倒坦白风趣,逗得我也要失仪无礼,看在这份上,就每期月结时给你们每人半两黄金,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