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夏弘便昭告天下,凡皇宫所出圣旨,失了沈烬墨的签章,那便也是假圣旨。
强压心头愤懑,夏弘冷着嗓音道:“带上圣旨,同朕走。”
沈烬墨所在的暗室门被推开,经过了这么段日子的互相试探,昔日君臣之间也找到了极其微妙的平衡点。
沈烬墨只要乖乖喝下软骨散,夏弘便不会有事没事来找沈烬墨的不痛快。
夏弘只要不动不动拿出哄蒙拐骗加威胁的那一套,沈烬墨也不会让那蛊虫折磨夏弘太甚。
将圣旨扔到沈烬墨桌前:“给朕签章,朕可停止对你娘和祖母下毒。”
夏弘这话说的,沈烬墨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极其配合的给了夏弘想要的签章。
眼瞧着夏弘拿着带有签章的圣旨要离去,沈烬墨起身跟了几步,在夏弘忌惮回首的那一瞬,将夏弘心头最后一点期盼戳破。
“夏弘,你就没有想过,有了签章你也召不回三军?”
“登基之初,先囚天下武将,让各边境驻守将士群龙无首。”
“再削各军饷银,逼得各军亲事农桑,疲惫应袭。”
“再毁名震天下之虎威军,先杀韩洲,又令忠勤侯府家破人亡。”
“武安侯大胜归朝,你不仅将他收押,还将重刑审问的过程画成画册,传天下百姓看。”
“这三军早已不是你的三军,你再下一百道圣旨,也召不回任何一人。”
沈烬墨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让夏弘眼睁睁看着他这些年造下的孽,是怎么将他蚕食反噬的。
沈烬墨就是要一次次将希望递到夏弘手中,又亲手将他的希望毁灭。
其实这般做法也不见得让沈烬墨多痛快,他只是觉得在等夏彻归来,在将这天下交到夏彻手中之前,他当这般做。
背对着沈烬墨朝前走的夏弘,脚下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重。
凡其所过之处,都留下星星点点的肮脏血污。
浑身力气散尽,夏弘猛然朝前扑去,重重摔倒在了地板之上。
瞧见满意的答案,沈烬墨平静回到床上,享受着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被从地宫抬出的夏弘,口中滴落的腥臭鲜血一路洒满了金殿。
檀香浓郁,跪在龙床边替夏弘诊治的舒太医,趁着夏弘昏迷赶忙拿出用药水浸润的面巾,将口鼻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次更比一次艰难的诊治之举,舒太医都在全力以赴的保住夏弘的性命。
非为君臣之谊,而是眼前这害得他和楼儿背道而驰的人,不当死得太痛快。
人性经不起试探,更经不起威胁。
若无夏弘以楼儿性命相胁,若非夏弘以权势为诱,舒太医觉得自己断然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他的身上也不会背下这么多的人命。
察觉到夏弘已经有了转醒的势头,舒太医熟练的将面巾扔到龙床底下。
大太监搀着夏弘坐起身子,舒太医开给夏弘喂着汤药。
一盏汤药见底,夏弘的精神头也回来了些。
“舒太医,这解蛊之方,还有多久能出。”
问的是解蛊之方,亦是沈烬墨的死期。
边关将领召不回,夏弘唯一的胜算在这满朝文武之中。
不论胜败,夏弘现在就要将沈烬墨杀了,以泄心头之愤。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他体内的蛊虫,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