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今日夏弘之态度来看,旬相开始为这个从未又一瞬停止怀疑旁人帝王,被曝光给予沈烬墨这般信任而咋舌。
如果,如果沈烬墨不是这等奸佞之臣,这山河是否还有救?
可如果沈烬墨不是奸佞之臣,别说救山河,就连获得夏弘的信任,也是毫无机会。
夏弘宠的不是沈烬墨,而是那个事事以他为重的臣子。
归根结底,夏弘宠的是卸下伪装的自己。
沈烬墨但凡不做奸臣,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诸般是由皆明,旬相眼中迷茫散尽。
他的心头自有权衡之术,他做不出死谏之事。
对于不可劝慰又无力掌控之人,他只能从中磋商,竭尽全力兼顾旬氏名节与山河安稳。
这送信之人落下的这步棋,于他而言既是提点,也算得上是引路。
提点的是夏陵已死,如今监理朝政的旬相,偶尔展露出同沈烬墨之决策相悖的意图,反倒更能让夏弘安心。
正如夏弘方才见旬相之时虽有燥怒,却还是见了,甚至于后头的态度也愈发好。
至于这引导则是这山河已然拥有了另一条明路可行,旬氏一族除了夏域之外的第二条路,要不要走当由他这家主来决断。
行至宫门,旬相与被召入宫的沈烬墨碰了个面。
翻身下马,沈烬墨朝着旬相微微拱手。
无声叹息,是为昔年霁月风光之人成了这般模样,而心生唏嘘。
还了一礼,笑着问:“沈大人今日怎生得空到这宫里来?”
“皇上所召,既遇旬相,便知当为朝政之事。”
都是聪明人,瞧见的那一瞬便已知前因后果,无需赘言。
错身而过,沈烬墨刚到金殿,这上一瞬还挂着日头的天,便又下起了雨。
同昨夜那场宣告酷暑终结的暴雨不同,如今这场绵绵细雨,象征的是秋日降临。
秋风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凉,君臣二人沿着游廊赏着这从夏入秋的第一场颓色。
沈烬墨站在风雨吹来的那一侧,替身着单衣的夏弘遮住绵绵细雨。
却又极其巧妙的没有阻挡秋风落在夏弘身,熄下夏弘怒。
目光从沈烬墨嘴角的咬痕落到脖颈的抓痕,夏弘眸色含笑:“旬相方才同朕告了你一状,说你沉迷男色荒废朝政。”
同谢南星在一处时,夏弘从未见过沈烬墨身上有留下任何纵情之后的痕迹。
如今这霁月公子果然和谢南星那病秧子不同,光是透过这些个印子,便知这是个有力气耐玩的。
只有这等人,才能将他的忘衡伺候好哟……
沈烬墨弯都不带转:“旬相可有证据?”
夏弘伸手接过大太监递过来的玉壶,悠哉悠哉的喝了几口冰饮,才慢慢悠悠开口。
“十二郡县官员接连被刺杀,此等动荡朝纲之事你却不知,可不就这荒废朝政吗?”
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满不在乎。
半壁山河算什么?
只要有沈烬墨在,什么乱子都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