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东倭,替韩将军报仇。”
人群中不知何人率先开了口,原本站立的朝臣匆匆将心头异样遮掩,接连跪地附和着这句话。
夏弘的目光在夏域和沈烬墨之间徘徊,最后道:“小九,你和忘衡何人去东境走这一遭?”
如今这眼前,只有夏域和沈烬墨知晓韩淑早已出征东境,故这无处可落的圣旨,只能由他们二人去传。
至于夏陵,若真去了东境,指不定带着韩淑直接反了。
沈烬墨越过夏域率先开口:“皇上,我要同谢南星一道回家。”
是我,不是臣。
此刻的沈烬墨,理智所剩无几。
夏弘看着惯来和睦之夫夫,因着韩洲之死陷入对峙,好声出言劝慰。
“南星,此事并非忘衡之过,你们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莫要因着一个外人伤了和气。”
谢南星眉梢反复松放,并未看向沈烬墨,反而将目光落在了钟元元身上:“娘娘,您告诉草民,韩洲这死草民只能认了吗?”
“南星。”
这是钟元元头一次带着威慑唤谢南星的名:“你是想让将韩洲召回神都的陵王替韩洲偿命?”
“还是说你想要沈烬墨替韩洲偿命?”
仰起的头越垂越低,一切,已然成为死局。
谢南星妥协了:“皇上,娘娘,韩侯老矣,草民想替韩洲操持后事,送韩洲最后一程。”
夏弘审视着谢南星:“你待如何操持?”
“洲傍水而生,韩洲的阿娘死在海上,他临死前同草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想魂归东境同他阿娘团聚。”
“草民想在忠勤侯府停灵七日之后,将其送往东境安葬。”
夏弘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瞬,秋日渐凉,要将韩洲的尸首保存完整的送到东境,自然不难。
可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将韩洲送到将他奉若在世救星的东境,无异于让韩淑带着东境百姓造反。
谢南星其心思之恶毒,当千刀万剐。
钟元元握住夏弘紧绷的手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这事盖棺定论。
“东境长途跋涉诸多不便,韩洲又是为民而亡,他既想水葬,那便葬在这养育了半数大夏百姓的洛水。”
“为免落水冬日结冰,停灵也不宜太久,直接抬回去让韩侯陪上两晚,就低调入葬吧。”
每多停灵一日,每多一人知晓,这神都乃至天下的百姓,就会多结一分怨,多怪一分沈烬墨。
夏弘对钟元元这番安排,自然是再满意不过的:“朕觉得长嫂所言在理,众卿可有疑意?”
面对君王裹挟着威压的再度询问,谢南星混上泥血的死死撑在地上。
仰头,谢南星胆敢直视君王:“草民一介肉体凡胎,不通神鬼,不知韩洲是否愿意?”
“然韩将军为国征战,满身功勋,普通百姓尚且要停灵五日,他就算停上十天半月也是应当。”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质问夏弘,谢南星不是头一人。
但谢南星必然是头一个在质问之后,还能活着的人。
可他活,是因为他曾经的每一次质问,都是为了沈烬墨。
夏弘是看在沈烬墨的颜面上,才让谢南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