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外等着被召见的旬湛,就是徐尚书最后一张底牌。
凡徐尚书交给旬湛的事,旬湛没有一件不是办得十全十美。
“再给一次机会?”
手边的镇纸再次将徐尚书的乌纱帽砸落,夏弘状似平静的嗓音里,裹着怒:“找朕多批三月饷银的时候信誓旦旦,现在银子倒是花了,人呢?”
“你同朕说说,人和银子都是被你兵部吃了吗?”
连林啊质问落下,让徐尚书连求情的话都不敢说了。
如今夏将尽,秋将至,夏弘给了他太多次机会了。
按照徐尚书对夏弘的了解,任何人敢辜负他信任这么多次,早就见了阎王爷。
他不懂夏弘对他宽容的缘由,可他担心自己会死在这一件本当极易达成之事上,却是事实。
所以旬湛那句猜测对了,他真的是拉着旬湛来顶罪的。
旬湛出身好,家世好,就算出了事有旬相在,来日也还能东山再起。
可他就不一样了,他这乌纱帽来得不易,丢了,就再也戴不起来了。
夏弘端起林公公递过来的茶盏连喝数口,在徐尚书即将被沉默吞噬之前,将恩赦落下。
“办差无能,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罚俸半年。”
“臣谢皇上饶命,臣谢皇上饶命。”
千恩万谢,直到徐尚书被几个小太监拖出殿内,他还在不停朝着夏弘所在之处磕头。
殿内的狼藉被迅速整理,徐尚书所跪之处流下的冷汗,也被宫仆跪地擦拭干净。
徐尚书的板子挨完了, 旬湛被林公公带着进了殿内:“臣旬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旬湛其实一点都不想掺和韩洲这事。
这事做得好不算功劳,这要是做得不好,指不定就同那强召忠勤侯归朝的太监一般,遗臭万年。
他旬氏一族要是出了这么个遗臭万年的人,他爹必然要同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旬湛也知道,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必须去。
韩洲那么蠢,他不去,指不定那傻子回来就保不住命了。
“平身,赐座。”
殿内坐着的,都是老熟人了。
旬湛光是看着那张凳子,就知道自己今日要好好陪着看戏演戏了。
“韩氏姐弟迟迟不归,朕不知其居心何在?”
沈烬墨不开口,林公公似乎彻底成了一个失去政治意义的总管太监。
所以这话,是留给旬湛来回答的:“韩淑和韩洲年幼亲见其母惨状,虎威军早年未能护住主帅之妻,他们对东倭之仇比之旁人浓了极多。”
有过被强召回朝的经历,有过亲眼看着三十万虎威军被裁到只剩十万的心酸,虎威军的每一人都极害怕这一回,此生都无法报仇雪恨。
更怕回来之后,等待他们的是权力的软刀子,将他们凌迟至死。
这事,旬湛懂,夏弘更懂。
因为懂,才能拿其当做筹码,继而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