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骑马归府的仆从,将平整的木板从府门铺到卧房,将沈烬墨回家之路的每一处坎坷铺平。
待到马车进入府内的那一瞬,谢府的府门当即关闭。
比之过往多了一倍的守卫将整座府邸牢牢圈住,杜绝了任何意图窥探府内情状的目光。
光是瞧着那直接放在马车上的软榻,以及沈烬墨那露在外头的半截身子,就足够这些个百姓浮想联翩。
“好浓的血腥味,沈烬墨这是彻底失宠了?”
“直接连着软榻一道抬回来的,你再瞧那盖着的毯子都是黑色的,别说宠了,指不定人都已经没了。”
“沈烬墨这要真的死了,我必然要放个三日的鞭炮庆祝。”
“他要死了,你我倒是都清净了,再也不用担心出个门忽然被挨了顿鞭子。”
“是啊,这等奸臣死得越早越好。”
“他活着的时候这般嚣张,他死了就活该日日不得安宁。”
“等他埋了,等到他的祭日,我年年都要带着我儿子去他坟前咒骂他,好让我儿子以此为戒,莫要成为他这等奸臣。”
……
成阳秋是直接被墨平扛在肩膀上带来的谢府,甫入正房闻到这般浓烈血腥味的那一瞬,惯来见多了伤痛的成阳秋不禁心头发紧。
赶忙跑到依然躺在软榻之上的沈烬墨身旁,成阳秋将那黑色的大氅解开,手心温热的湿润提醒着沈烬墨遭受了哪般非人折磨。
没有忽略身侧容色镇定,却将浑身每一寸都绷紧的谢南星,成阳秋沉了沉心思:“谢公子,我看诊需要一个清净些的环境,您要不先出去等一等?”
成阳秋不舍得让谢南星瞧见接下来处理伤口的这一幕。
以他对谢南星的了解,瞧见沈烬墨身上的伤,无异于将这些伤重新叠加到谢南星身上。
“嗯。”谢南星冷冷应了。
这种冷,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冷。
“除了杨槐和墨平,所有人都出去,谁敢发出一丁点影响成大夫的声响,小白直接杀了就好。”
这是谢南星头一次对着府内仆从展露出他的嗜血,他的杀意。
很平静的嗜血,很平静的杀意。
这般杀意,吓到的不仅是这满府奴仆,还有成阳秋这时常给谢南星看诊的郎中。
退出卧房的仆从当即凝神摒气,别说走路的声响,就连呼吸的声响也被重重克制。
杨槐将软凳搬到桌边,扶着谢南星在桌前落座,转身给谢南星斟上一杯果茶。
成阳秋深吸数口气,才将心底对谢南星的畏惧压下。
拿着剪刀把沈烬墨身上的衣裳剪开,软榻太低,墨平只能双膝跪在地上给成阳秋打着下手。
杨槐看见那被成阳秋有心遮挡之伤势的那一瞬,赶忙伸手遮挡住了谢南星的目光。
而那双被杨槐遮挡的眸子,此刻死死瞪大。
眼泪宛若夏日的暴雨,一颗一颗重重砸在谢南星的手背。
谢南星瞧见了。
谢南星瞧清了。
那些个裸露在外的肌肤,纵然已经被黑白之线缝合,可入目依然是一排血乎乎的淋漓模样。
就仿若有人拿着那等菜刀的刀背和刀刃,将沈烬墨按在砧板之上, 一刀接着一刀反复的捶打着,切割着。
这等伤口,又怎么可能是握着鞭子就能抽出来的?
沉沉闭眼,谢南星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些个被鲜红浸润的黑线。
“小白。”
陆白推门而入,跪在了谢南星跟前:“请主子指示。”
“让人去查,哪些人动了手,我明日一早要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