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过匈奴人狼子野心,放不得!现在好了,那智牙师狡诈远胜于原先那个老单于,这同放虎归山何异?”出声的官员是先前商议要不要放智牙师回去时反对的官员,当时被人怼的说不出话来,此时,正是扬眉吐气之时,“早知如此,就该在长安时杀了他!那时多好的机会啊!”
这句马后炮似的话语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附和,有人出声道:“本来送那智牙师回去也不过是为了匈奴内乱,我们好趁机出兵拿下陈善,若不放智牙师回去,这内乱可没有那么快起的!”
“说到底还是陈善未拿下,匈奴却内乱已定了!”
“听说那智牙师只用两千人马就砍杀了老单于身边近万人,可见是个勇谋不缺的狠角色。”
“你这意思是说我大楚将士好欺负不成?”
“这可不好说!黄少将军号称将星,战果累累,怎的对上一个陈善都拖了那么久了还没打完?”有文官哼声道,“说不准是为功有意拖延罢了!这种事古往今来可不少。”武将控制战场局势以此邀功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站在朝堂上一开始并未出声的徐长山此时难得的开口了,他一掀眼皮,看向那个出声的文官道:“那你行你上?”
那文官被他这一句怼的一噎,瞬时涨的满脸通红,本能的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一个人,徐长山目光扫到那个人的身上:陈硕。
此人是陈硕一党,平素就爱指点江山什么的,一张口俱是酸腐之话,从来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看不顺眼已久了。
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裴行庭闻言摇头失笑,他也看不惯开口的这个人,不过徐长山既然开口怼回去了,他也未再理会这个人,只是出声道:“边境处只有三万老弱之兵,一旦匈奴出兵,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裴相爷什么意思?”陈硕开口了,“难道让定渊那孩子放弃陈善,转而带兵去匈奴?你是觉得陈善会比匈奴慢?”
安乐微微蹙眉:此时真是骑虎难下之局了。这般朝臣吵吵嚷嚷的虽然叫人头疼,却也直言了她此时的困境。
百官的争执还在继续。
“定渊那孩子?”王老太爷一声轻笑出声了,他斜睨了一眼陈硕,道,“陈大人还真好意思!”
这朝里的老臣谁不知晓他与黄家那点旧事?若换了寻常人,早羞的提都不敢提此事了,偏陈硕扯着一张脸,还好意思套近乎。
“王司徒。”陈硕看向王老太爷,有些不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到底,他可没有与琅琊王氏叫板的胆量,明知这阴险的老头子在讽刺自己,也不敢说什么。不过,若是黄家与他家亲事能成,到时候他可不必再受这老头子的气了。
王老太爷扯了扯嘴角道:“听说陈大人才思敏捷,有三寸不烂之舌,常以鬼谷苏秦自居。想那苏秦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合纵六国,不如此时就让陈大人出面游说陈善,让他回头是岸,也好让黄少将军尽早赶回边关可好?”
这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陈硕脸皮颤了颤,心里暗骂了一句,脸色发青的看向王老太爷道:“王司徒哪里听来的闲话?苏秦这般的人物怎是陈硕一介文士可以比拟的?”
对他在朝堂上临时改口,王老太爷也不急,笑道:“是么?七年前,在芙蓉园的紫云阁里,不少大人都听到的呢!譬如赵林大人、周必清大人、钱奇方大人”
被他点到的官员皆不由颤了颤身子,恨不能找个地方将人缩起来才好。七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这王司徒记性怎的这般之好?而且那还是私宴,知晓这世族手段不小,可就连这私宴上的话都知晓的一清二楚,那也太惊人了。
他们这些人设宴,酒醉之后难免狂放自傲,这说一两句“大话”也习以为常,并不会有人当真,譬如陈硕大人自比苏秦,谁会真把他当苏秦?苏秦手执六国相印,陈硕大人连一国相印都无缘,那不是做梦嘛!
陈硕脸皮抽了抽,本能的抬头看向垂帘之后的女帝,可隔着厚厚的垂帘,却根本看不清“龙颜”到底是喜是怒,情急之下,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徐长山便道:“若说这朝臣口舌之厉害,谁又比得上徐太傅?老臣是自愧不如的。”
徐长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再厉害也比不得陈硕大人,莫忘了,陈硕大人可与陈善沾亲带故呢!此时陈善一族人丁凋零,也没有几个亲眷了,是人皆顾念血脉亲情。不若由陈硕大人出使一趟,以亲情劝谏,让他退兵可好?”
他还不曾说话,这陈硕倒是先一步将他推了出来,徐长山神情平静的看向前方:他若是好惹的,也不会在陈硕头顶上压了那么多年了。
其实谁也不傻,派个陈硕过去除了送个人头,半点用处没有。只是看不惯陈硕做派的不少,这些天他陈家又开始猖狂起来,能力不足偏又上蹿下跳胡乱指点,此时也不过是给他个教训罢了。
至于他们一拨人说的“怪罪黄少将军”,站在这里的有几个傻的?谁干得出自毁长城之事?陈善那边拖了那么久,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陈善也是个成名已久的将星,真十天半月便拿下,是当陈善吃素的不成?
“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将帅与兵马的问题。”
女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百官的争执。她抬起头来,垂帘微晃,也让百官看清了那抿唇一脸严肃的女帝神情,即便年轻却也难掩疲倦,她并没有慌乱,只是神情平静的看向众人。
“陈善的事情久拖不得,但这也不是黄少将军的错,他本就是个难缠的对手!”安乐顿了顿,再次出声,这一次却喊了一个的名字。
“陈硕!”
“唰”第一下,陈硕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