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着离去,并没有避着任何一个人。也是,这里是匈奴,在自己的地方若还要避讳,那还如何坐得稳这匈奴单于的位子?
几个文士走入帐内,帐内的晋王李利只是冷哼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并未说话。
他有什么好气的?他们这些人才是满肚子的气呢!几人互相看了看,其士忍不住站了出来:“殿下,您方才与这质子说了什么?”其实说什么大抵能猜到,这些日子的相处,这李利什么样的人,他们也都摸清了,再加上之前那智牙师在外头与手下说的话,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可就是猜到了,才不能忍!
“什么叫质子?”晋王李利白了那文士一眼,冷声道,“那是单于,我大哥。”
这话听得出声的文士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大变,忙上前道:“殿下,那可是匈奴人,我们”
“眼下要我命的是汉人,助我的匈奴人!”晋王李利道,“有什么问题?”
“可他们狼子野心,为的不过是我大楚的疆土,殿下您千万不要”
“那同我有什么干系?”李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大楚是安乐的大楚,又不是我的大楚,你再啰嗦我便让大哥砍了你的头!”
几声争执之后,帐内响起了一阵惊呼声。随即引来慌乱,慌乱中来了两个匈奴的大夫抬着个满头是血的汉人文士从帐内走了出来。
账外巡逻经过的匈奴人见状不由皱眉,道:“这汉人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不消停?”
“听说那文士撞了地,帐里满是血。”守着的匈奴武士说着摇了摇头,他们会说的汉话不多,也就听得懂几句,是以并不知道帐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那几个汉人咋咋呼呼的喊了一通,那撞地的神情激动的将脑袋撞向了地面,可把里面那个质子吓坏了,直喊叫,真真吵死人了!
“那死了没?”巡逻的匈奴人抱怨了起来,“没的还要浪费药材。”匈奴之地不比中原腹地丰饶,物产贫瘠,自然能省则省。
“没气了,正要拉出去埋了呢!”匈奴武士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些汉人讲究,非要埋了,那便挖个坑埋了好了。”
又是几句抱怨过后,巡逻的匈奴人离开了,至于他们说话时从帐内走出来的几个汉人文士,他们也未在意,反正他们不懂几句汉话,这些汉人文士也不懂他们的话,估摸着也听不懂什么,就算听得懂,这几个文弱书生又能做的了什么?
几个文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向一边人少处走去。
待到离得那些匈奴人远了些,其士便恨恨地“呸”了一声骂道:“先皇当真是取得一手好名字,无利不起早,这李利还真只求一个利字,连这等事情都做得出来?我若是他,不若早早以死谢罪了!”
“他若有骨气也不会干出这些事了!”另一个文士叹了声,警惕的看向那些巡逻的匈奴人,“这件事我要告知长安,你们几人替我遮掩一二。”
相距不过半日的两道急报传入长安。一道是邵老将军传入陛下手中的,匈奴内乱已定,新任单于登基了,另一道却是密令,直传入了裴府。
裴行庭也未耽搁,不多时便请来了崔远道,这崔远道彼时定要求个明白,那这件事便让他跟着一起操操心好了。
崔远道闻言对此也未表示出一星半点的震惊:“阿猫阿狗都有求生本能,这也怪不得他。”
“不要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骂人!”裴行庭一声轻哂,活到这个年岁,坐在这个位置的谁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他道i,“好歹是我大楚的晋王殿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智牙师会挟持李利,李利会投靠智牙师,一点都不奇怪,我以为你不该如此震惊的。”崔远道说道,“此事当早已在预料之中了。”
“我当然知晓此事。”裴行庭略一思忖,便道,“这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准备将他们的密信交给陛下。”
“本就是她的事,与我们没有干系。”崔远道说着站了起来,“头疼也是她头疼,那智牙师狼子野心,她又不是傻子瞎子看不懂?当时也不过是为了全无后顾之忧的拿下陈善,才将那智牙师放回去的。这饮鸩止渴之举迟会来的,只是那智牙师的速度比我们更快罢了。”
李利也是个傀儡而已,提线操控的是智牙师,眼下智牙师已经悄然探出了他的爪牙。他们本担心的是天下大定之后,以女帝的性子会霸道专权一意孤行,现在倒是好了,李利这个傀儡提前出现了。还真是所有的麻烦都聚在一起了!
“我不会管。”崔远道说道,“崔某从来不争这些意气,我崔氏也不求一个女帝的信任,帝王恩宠从来都是最没用的东西,孩子才去争抢!”
裴行庭嗤笑,本也没指望他会做什么,只是探了探这崔远道的态度罢了,结果更证实了此人的面慈心硬,口中却道:“你什么都不做,不想再进一步?或者在世族之中独占鳌头?”
这崔王谢三家的几个当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对外团结,但对内却也不是铁桶一块,毕竟不是一个姓的。就是一个姓的,那些手足为了钱权相争的还有不少呢,更何况这些人精?
“陛下位子还没坐稳呢,我不想争也不用争。”崔远道瞟了他一眼,道,“你我不同,我崔氏先人打下基业就是为了我们退一步也能保我崔氏基业百年,而你裴氏可才起势,才要争。”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
裴行庭失笑,对崔远道拂袖而去的无礼举动一点不意外,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崔远道自然不用保持外面那些做派,谁还看不出彼此的门道来?
说来说去,他还是个劳碌命啊!感慨了两声,裴行庭便叫来管事:“备马,我要进宫!”
一道急报在朝堂上已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