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打开竹简,低头细看。
西平粮仓是隗嚣早就埋在长安的暗桩,也是隗嚣细作在长安的一处重要据点。
当初最先和吴庆接触的人,就是西平粮仓的掌柜,贺勇,最先拿钱买通吴庆的人,也是贺勇。
吴庆在被贺勇买通之后,便遵照贺勇的意思,把官稷里的侍奉们相继遣散,取而代之的是沈仑等人。
沈仑便是那位面部带疤的大汉。
值得一提的是,沈仑是杜陵的徒弟,而杜陵和金丹,便是隗嚣最重要的两名宾客。
金丹是炼丹高手,杜陵则是机关术高手。
官稷的那些机关,正是出自于沈仑等师兄弟之手。
要说沈仑等人的武艺,倒谈不上有多高强,但他们的机关术着实是厉害,令人防不胜防。
这次长安城内失踪的女子,都是西平粮仓的人负责行动,得手之后,他们又故意在现场留下野兽的毛发,将线索的矛头指向刘秀豢养的黑毛、大花、二毛。
被劫走的女子,先是被关押在西平粮仓的密室,而后再借由为官稷运送食材的机会,将这些女子偷偷带出城,直接送到官稷。
这些细作着实是聪明,知道官稷不会受人怀疑,更不会被搜查。
在官稷这里,把这些女子秘密处死,弄到野外,挖个坑埋掉,便可令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都查不出来。
只不过吴庆贪婪又好色,并没遵照贺勇的意思把这些女子杀掉,而是把她们关押在官稷的密室中,供他玩乐,成为他的私人玩物。
对于吴庆的做法,沈仑等人既不齿,也很不满,但由于他们暂时还用得上吴庆,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去折腾了。
这就是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
被劫持的女子,总共有一十八人,其中既有平民女子,也有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看罢刘章写的结案,刘秀将竹简狠狠摔在桌案上,怒声说道:“吴庆、贺勇、沈仑诸贼,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刘章躬了躬身子,说道:“叔父,侄儿以为,诸如此类,应当众斩首,还受辱女子之公道,平三辅百姓之激愤!”
“准!”
刘秀连犹豫都没犹豫,稍顿,他又补充道:“当处腰斩!”
腰斩可是比斩首更残酷的死刑。
斩首就是一下的事,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人就当场死了。
而腰斩则不然,一刀下去,人可不会马上死掉,而是在受尽折磨和痛苦之后,才会慢慢死去。
很多人在受腰斩极刑的时候,身子被切成两段,后半身还在原地,前半身能爬出好远都不死,其状恐怖又骇人。
刘秀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被他处死的人不多,即便是处死,通常也就是斩首,能被他用到腰斩极刑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这次,吴庆等人着实是把刘秀气得不轻。
刘章也狠毒了这些十恶不赦的贼子,立刻拱手应道:“侄儿遵命!”
一旁的花非烟把刘秀摔在桌案上的竹简拿起,大致看了一遍,身子向刘秀那边倾了倾,小声提醒道:“陛下,沈仑等人,皆为杜陵之弟子,而杜陵这个人,是极为擅长机关术的高人。”
杜陵和金丹一样,都是隗嚣的宾客,在花非烟看来,此人有可能被己方争取过来,如果杀了沈仑等人,那么杜陵也就和金丹一样,己方再无争取他的机会。
刘秀正色说道:“杀金潼,我从未后悔!杀沈仑诸贼,我也绝不会后悔!”
金潼犯下的是刺君之罪,死有余辜;沈仑等人,犯下的罪行也不比金潼轻多少,性质甚至更加恶劣,刘秀又岂能容下他们?
见花非烟还要劝他,他摆摆手,说道:“即便杀沈仑诸贼会得罪十个杜陵,我也依旧会照杀不误!”
花非烟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得出来,陛下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致沈仑等师兄弟于死地,她说得再多也没用,反而还有包庇之嫌。
就内心而言,花非烟是非常敬佩机关术高手的,如果能为己方所用,无疑会成为一大助力,如果被隗嚣所用,则会成为己方的劲敌,将来还不知道会给己方造成多大的麻烦呢!当日,刘秀让京兆尹张常,于长安各处挂出告示,公布近期失踪案皆为隗嚣细作所为,官稷令吴庆,涉案其中,所有贼子,皆处腰斩。
在这份公告里,刘秀还是给官稷留了些情面的,没说整个官稷都涉案,只说吴庆涉案。
官稷官稷,那毕竟是官家的社宫,出了问题,朝廷乃至天子,都难辞其咎,为了朝廷的颜面,为了自己的颜面,刘秀也不能在告示中提及官稷。
公告张贴出来,在长安乃至整个三辅,都引起轩然大波。
说此案与隗嚣有关,这还可以理解,人们不理解的是,那么受人尊重的官稷令,怎么也能涉案呢?
堂堂的官稷令,怎能做出如此卑劣无耻之事?
在行刑当日,刑场内外,简直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当关押着吴庆等人的囚车出现时,现场就如同炸了锅似的,骂声四起。
不知是谁在动的手,烂菜叶子、碎石块,纷纷向囚车内砸去。
囚车里的人,自然是被砸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囚车外面的押送官兵也都受到波及,时不时的被碎石头砸到身上,叮当作响。
因为有甲胄护身,被小石块砸到了也不疼,不过被砸的滋味并不好受。
许多兵卒的头盔、衣甲上面都挂满了烂菜叶子,一身的馊味,熏得直咧嘴。
好不容易把囚车护送到刑场,押送的官兵们无不长松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皆暗道一声倒霉,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一个破差事。
当官兵打开囚车,把吴庆从囚车内拉出来的时候,吴庆的腿都软了,站也站不稳,是被两名军兵硬生生架到行刑台上的。
等吴庆被摁倒铡刀下时,裤裆都湿了,尿液顺着裤腿往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