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晨暗暗苦笑,他就知道,叔父这次来廷尉府,肯定是为此事。刘良与李子春的关系,邓晨自然是知道一些的,看来,叔父这次前来,是专程为了给李子春求情。
他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刘良问道:“不知道他兄弟二人所犯何事?”
邓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刺君。”
张贲去向刘良报信,只是说李子春和李子玉这次犯下大案,连县府都管不了,要移交给廷尉府,至于具体是什么案子,他并未说明。
刘良来时,也没太把这事当回事,廷尉府对于普通老百姓或者普通大臣来说,那是个阎罗殿,进去容易出来难。
但对于他来说,廷尉府就是他侄女婿当家做主的地方,再大的事,他一句话就能解决。
可刘良做梦也没想到,李子春和李子玉犯下的案子竟然是刺君。他呆愣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问道:“刺……刺君?刺……刺的是哪个君?”
邓晨小声说道:“当今!”刘良身子一震,呆呆地看着邓晨,愣住好一会,他方激灵灵打个冷颤,说道:“这……这不可能啊!子春怎么可能会做出刺君这种事?伟卿,你好好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
回事?”
邓晨深吸口气,随即把他了解到的案情,一五一十地向刘良讲述了一遍。刘良听得认真,等邓晨讲完,他再次陷入沉默,呆若木鸡。
如果邓晨所言一切属实,那么案子似乎已经很清晰了,李子春和李子玉两兄弟,的确很可能与刺客有关。可是,根据他对李子春的了解,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刘良沉思许久,问道:“伟卿啊,现在你……你审得怎么样了?”
按理说,这么重大的案子,邓晨是不该透露办案细节的,但刘良发问,他不好不说。
他说道:“李子玉已经招供,承认他私通刺客,李子春则咬定,他与刺客无关。”
刘良一拍大腿,说道:“李子玉被子春照顾得太好了,骄纵纨绔,他哪能熬得过你廷尉府的大刑,都不用上大刑,只几鞭子抽下去,你们让他们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闻言,邓晨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不得不承认,叔父对李子春、李子玉这两兄弟还是非常了解的。正如叔父所言,李子玉就是个草包,而且还是个不考虑后果,只图眼
前片刻安逸的草包。
刘良眼珠转了转,问道:“伟卿,依照你的判断,你认为李子春和李子玉是否真的和刺客有关?”邓晨摇摇头,说道:“叔父,此事,伟卿现在也不好做出判断。不过,如果李子玉真和刺客有关,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招供,而且,刺客也不太会选像他这样的软骨头作为同
谋。”他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深得刘良之心,刘良连连点头,正色说道:“伟卿判断的没错,李子玉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其性情,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至于李
子春,他一心只想经商赚钱,像刺君这种族灭九族的大案,他又怎会参与其中呢!”
邓晨没有再做表态,毕竟案子还没有审完,虽然他倾向于此案与李子春、李子玉两兄弟无关,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刘良说道:“伟卿,我能不能去看看李子春?”
“这……”刘良的这个要求,倒是让邓晨感到为难了。
刘良见状,问道:“伟卿不会认为我也与刺客有瓜葛吧?”
邓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叔父不要误会,伟卿绝无此意。”稍顿,他说道:“叔父可以去探望李子春,不过,伟卿需陪同在场。”
刘良知道,这已经是邓晨能做到的极限。他点点头,说道:“也好,如此一来,大家皆可避嫌。”在死囚牢里,刘良见到了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李子春。李子春躺在草甸子上,原本已经奄奄一息,听闻外面有脚步声,他费力地抬起头,向栅栏外一瞧,见来人竟是刘良,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站于栅栏外的不是刘良还是谁。
确认来人是刘良没错,李子春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颤声说道:“赵王……”
见到李子春现在的惨状,刘良也是心头发酸。
刘良和李子春的关系是真的好,刘良若有个大病小情,李子春那是忙前跑后,比自己的事都上心。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两人之感的交情早已变得异常深厚。
他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瞥到邓晨还站在一旁。他向邓晨那边看了一眼,后者倒也识趣,自动自觉地向一旁走去,离远了一点。
刘良蹲下身形,看向爬到栅栏前的李子春,正色问道:“子春,我只问你一句话,那些刺客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到底是不是你找来的?”李子春的裤腿都已被血染红,两条腿已快失去知觉,根本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缓缓抬起手来,说道:“赵王,子春可指天发誓,倘若我李子春与刺客私通,欲做出刺君
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李子春,乃至我李氏一族,天诛地灭,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他这个誓发的也够毒的。刘良不是蠢人,他和李子春相识这么久,李子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心里有个基本判断。等李子春说完,他重重地点下头,小声叮嘱道:“只
要你和刺客无关,那么,不管你受了多重的刑,你都要给我咬牙挺过去,只要你不松口,我便有办法救你出来!”可一旦你熬不住,像李子玉那样招了供,别说是我,神仙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