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县府。
最近这些天,董宣被洛阳的一些风言风语搞的心烦意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竟然有了公孙述要打到洛阳做皇帝的传言。
刚开始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董宣也没太当回事,可是近日来,谣言已呈愈演愈烈之势,洛阳的民众,到处都在谈论此事。
今日,董宣去县府的时候,在路上都听到有行人在议论公孙述要领兵打到洛阳,要取代陛下。
坐在马车里的董宣勃然大怒,他没有当场发作,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来到县府,立刻召集县府的官员议事。
当时的县府,可不是后世的县衙,一座衙门里,就一个县令,一个师爷,再有几个捕头和衙役。
当时的县府,是一个庞大、系统的官僚体系。
县府的一把手自然是县令或者县长,然后有县尉、县丞,再有主簿、廷掾、主记室管文书、少府管钱财、门下游缴管税赋、门下贼曹管治安、门下议曹管议事、门下掾吏、县佐、县史等等官员。
县府议事,大堂里也是坐满了人。
等属下官员都到齐,董宣环视在场众人,沉声说道:“现在京城内谣言四起,说什么公孙述要从蜀地打到洛阳,要做大汉的天子?”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低垂着头,谁都没敢吱声。
这些谣言他们也都听到了,但太过大逆不道,谁都不敢提。
董宣拍了拍桌案,说道:“我要知道,这些谣言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查!给我彻查!一定要查到源头!”
这些谣言,一旦传到当今的耳朵里,那还了得?
别说他这个洛阳令倒霉,洛阳县府,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县尉张贲清了清喉咙,低声说道:“董县令,下官以为,这些谣言,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攻自破,自然而然的散去”还没等张贲把话说完,董宣猛的一拍桌案,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张贲更是正襟危坐,把后面没说完的话都咽进肚子里。
董宣怒视着张贲,一字一顿地反问道:“倘若谣言没有不攻自破,反而愈演愈烈,你又当如何?
当今问起此事,你去向当今解释?”
张贲低垂下头,再一声没吭。
董宣怒声说道:“张县尉,此事由你亲自去调查,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不,两天!两天之内,你必须给我查出个结果!”
稍顿,他凝视着张贲,面沉似水地说道:“这件事情你若办不好,你这个县尉,也算做到头了。”
在洛阳,董宣几乎是个雷打不动的铁县令。
有功绩,他也不会往上升,有过错,他也不会往下降,反正不管他做的怎么样,就一直在洛阳令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坐着。
而洛阳尉可不一样,三天两头的换人,目前的这位洛阳县尉,才上任不到两个月。
刘秀刚定都洛阳的时候,张贲只是洛阳本地的地头蛇,后来一心求官,便进到县府做衙役,然后一点点的升到掾吏,再一点点升到门下贼曹。
现在才终于熬到县尉,他可不想自己这个县尉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董宣一脚踹下去。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形,向董宣插手施礼,说道:“两天内,下官一定给董县令个交代!”
说完话,他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吆喝道:“张贼曹!”
门下贼曹张正是张贲的从弟,听闻从兄的召唤,他向董宣欠了欠身,然后一溜小跑地出了大堂,穿上鞋子,跟着张贲一并离去。
边往外走,张贲边说道:“把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给我召集起来,查!哪怕把洛阳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查出来究竟是何人在散布谣言!”
张正暗暗咧嘴,洛阳在籍人口数十万,城内总人口过百万,要查谣言的源头,那简直是大海捞针嘛!再者说,如果散播谣言的人早就离开了洛阳呢?
他们还去哪查啊!他吞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大哥,这事根本没法查!还查源头?
即便是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我们都查不到!”
张贲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撇着嘴,阴恻恻地看着张正。
见大哥动了真火,张正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说道:“好好好,我去查,我去查,我这就去查!”
他二人以前都是洛阳的大混混,本地有一号的地头蛇,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大字,在洛阳的混混中算是混的比较开的。
张正按照张贲的意思,把一些关系交好的混子都召集到一起,商议此事。
人们一听要查谣言的源头,七嘴八舌地表示没法查。
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查到源头呢?
谁在散播这种大逆不道的谣言时,会报出自己的名字?
听着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张正暗叹口气,他也是这么和大哥说的,可大哥不听啊!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贲突然开口说道:“重点查蜀地过来的人!尤其是蜀地的商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张贲。
张贲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说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谣言,一定是公孙述编造的,敢于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着公孙述把谣言散播到洛阳的,也一定是公孙述派的人!这种人,最喜欢用商人的身份做掩护!”
“贲哥,你的意思是,但凡是从蜀地过来的商人,我们都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