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没等他开口说话,花非烟继续道:“非烟既然来到宜城,自然是把宜城这边的事情都已查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来,伸出纤纤玉指,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茶水,说道:“秦丰不死,他早晚会找个理由,用延岑来取代赵公,届时赵公身败名裂,苦心经营南郡多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倘若秦丰死了,南郡亡了,赵公亦属佞臣贼子,不仅自己要身首异处,恐怕家人都难以幸免。
所以,赵公如果继续追随秦丰,不管秦丰败于不败,死于不死,赵公恐怕都不会得善终。”
赵京面无血色,坐在这里的身子都在抖动个不停。
花非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天下大乱,群雄并举,纷争不断,民心思汉,当今天下,只有汉室方为正统,顺应天道,秦丰、延岑、田戎之流,皆长久不了,以赵公之才,即便不屑于明哲保身,但也要明辨是非才是。”
赵京身子又是一震,他向花非烟拱手说道:“夫人高见,在下受益匪浅。”
花非烟一笑,说道:“赵公过谦了。
现在赵公只是郡国之相,倘若赵公肯弃暗投明,效忠于陛下,非烟必会向陛下举荐,让赵公继续治理南郡。”
该讲的大道理要讲,该挥起的大棍子要挥,但该给的好处、该给的承诺,也不能少。
这是谈判的技巧。
不知不觉间,赵京感觉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原来后衣襟都已被汗水浸透。
他站起身形,向花非烟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说道:“夫人厚恩,罪臣……罪臣没齿难忘。”
在花非烟面前自称罪臣,也就等于是表明,他愿意倒戈,愿意投靠刘秀,投靠汉室。
花非烟悠然一笑,向赵京摆手说道:“赵公请坐。”
“罪臣不敢。”
花非烟含笑说道:“赵公肯弃暗投明,于陛下、于汉室,就是大大的功臣,又何来的罪臣之说?”
听闻这话,赵京暗暗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在花非烟对面再次跪坐下来,问道:“夫人需要微臣做什么?”
花非烟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快地说道:“不是非烟需要赵公做什么,而是赵公认为,陛下需要赵公做什么?”
赵京沉吟片刻,他正色说道:“微臣即刻向陛下交降书,递顺表?”
花非烟看着赵京,缓缓摇了下头。
赵京明白,花非烟的摇头不是说自己做得不对,而是说自己做的还不够。
他低声问道:“夫人,微臣还需……”花非烟说道:“现在秦丰被困黎丘,我汉军将士,都在围困黎丘。”
说到这里,她停顿住,看向赵京,意味深长地说道:“赵公是非烟招抚的,将来也必会是非烟向陛下举荐,非烟希望赵公能为陛下,能为汉室,尽心尽力,立下不世之功。”
赵京沉吟片刻,面色一正,说道:“微臣当于宜城,集结兵马,出兵黎丘,与我汉军将士一道,围困黎丘,诛杀奸佞!”
听闻这话,花非烟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赵公既向陛下表明了忠心,也更是功上加功,这样一来,非烟在陛下面前举荐赵公,也变得容易了许多。”
赵京深吸口气,再次向花非烟深施一礼,说道:“夫人对微臣的点拨与厚恩,微臣没齿难忘,为夫人,微臣哪怕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花非烟摆摆手,说道:“赵公不要这么说,只要赵公能忠于陛下,肯尽心尽力为陛下做事,就是对非烟最好的回报。”
赵京欠身说道:“微臣谨记夫人教诲。”
这次花非烟亲自来到宜城,让本就与秦丰产生矛盾和裂痕的赵京,终于下定了决心,背叛秦丰,归顺刘秀。
赵京的倒戈,对于秦丰来说,无疑于最致命的一击。
为了抵抗汉军的南下,秦丰把自己的心腹都领到了前线,留守后方的最高官员,就是赵京。
赵京一反,等于是釜底抽薪,把秦丰的家都弄没了。
与花非烟会面之后,赵京开始在宜城集结兵马,人们都以为赵京是准备去救援秦丰,可谁都没想到,赵京率军到了黎丘后,立刻倒戈,投降了汉军,并且亲自率领着宜城兵马,与汉军一道,对黎丘展开了围困。
如果说邓县之战,是岑彭在秦丰身上狠狠插了一刀,那么赵京的背叛,就是在秦丰身上插的第二刀。
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是第三刀。
夷陵的田戎,对秦丰倒是不错,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前来营救秦丰。
田戎救秦丰,其一,他是秦丰的女婿,老丈人有难,于私他不能不救,其二,夷陵、南郡比邻而居,南郡若被汉军攻陷,他的夷陵也好不了,两郡的关系是唇亡齿寒,南郡有难,于公他不能不救。
可以说田戎对秦丰的救援,实属是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举。
赵京的背叛,给了秦丰沉重一击,田戎的出兵救援,又让秦丰看到了希望。
现在他只能寄望于田戎能打败黎丘城外的汉军。
田戎领兵打仗还是有些本事的,麾下的兵马也较为善战,田戎率军抵达黎丘后,与岑彭为首的汉军打了几场小规模的交战,双方都是不分胜负。
过后几番试探性的交锋之后,双方对对方的战斗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秦丰被困黎丘的一个月后,汉军与田戎军,于黎丘附近,展开了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大军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