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普通兵卒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哪怕是战死沙场,起码他们能留下名字,他们所追随的人,能够记得他们。
刘秀走进人群里,将跪地的老兵们一一扶起,但现场的人太多,刘秀无法做到全部亲自搀扶,他摆手说道:“诸位军中的老弟兄们,大家都起来吧!”
“谢陛下!”人们纷纷起身。刘秀说道:“你等皆以返乡,本可远离沙场,免受兵戈之险,见我征令,又纷纷回归,秀在此多谢诸位!”
说着话,刘秀拱手,深施一礼。
见状,已经站起的老兵们又都纷纷屈膝跪地,齐声说道:“陛下折煞小人!”
刘秀回头,向王常那边点点头。王常立刻会意,向旁一挥手。
许多的兵卒走了过来,人们有的拿碗,有的抱着酒坛。到了老兵们近前,前面的人发碗,后面的人倒酒。
刘秀也拿起一只碗,里面盛满了酒水。他看着手中的酒碗,大声说道:“这第一杯酒,当敬为国捐躯之英烈!”说着话,他转头走出人群。
这时候,有几名兵卒抬着三副甲胄,摆放在众人面前。三副甲胄都是被固定在衣架上。第一副,是刘植的甲胄,第二副,是万脩的甲胄,第三副,是景丹的甲胄。
这三位,都为刘秀的河北基业立下过汗毛功劳,而在刘秀称帝之后,又殁于沙场。
在场的都是汉军老兵,只看甲胄,立刻就认出是何人的盔甲了。看到这三副盔甲,人们无不黯然落泪。
刘秀走上前去,抬手轻抚着衣架上的甲胄,甲胄立在那里,就好像他们人还在一样。刘秀幽幽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第一杯酒敬英烈!”
说着话,他倒退两步,高高抬起酒碗,洒于地上。
“敬英烈——”后面的老兵们,齐声高呼。人们效仿刘秀,将碗中的酒水倾洒于地。
很快,有兵卒上前,为众人的酒碗再次倒满酒水。刘秀依旧高举着酒碗,说道:“第二碗酒,祝我大汉江山,国泰民安!”
“大汉江山,国泰民安!”这回,刘秀和老兵们,皆把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等酒碗再次被倒满酒,刘秀将酒碗敬向对面的老兵们,说道:“第三碗酒,敬我汉室老兵!”
老兵们则齐齐端碗,异口同声道:“敬陛下!”
刘秀和老兵们再次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王常安排部下,就在小校军场内,烤了十好几头全羊,刘秀和老兵们边吃羊肉,边喝酒聊天。
刘秀没有那么大的架子,更没有做皇帝的高高在上,恰恰相反,现在的他,比以前做萧王的时候更加平易近人。
当然了,也可以说刘秀是在故意做姿态,装样子,但一个人,若能始终如一的故作姿态,装样子,那也是人家有超常的本事。
其实,刘秀的骨子里是很清高的,因为他是太学生,当时的高材生。也正是因为他有这种清高的劲儿,他从不摆皇帝的架子,哪怕是自称,他最长用的也是我,而不是朕。
刘秀的这次巡营,可谓是大大振奋了新军的士气。刘秀在校军场内,那技惊四座的一箭,当真称得上是神武。yuyv
另外,刘秀对老兵们的厚待,不仅团结了老兵,而且也给新兵做出了榜样,让新兵们都清楚的认识到,辅佐天子,为天子征战,那是很有前途的,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由新兵变成老兵,也会得到天子的这般厚待。
相隔不久,邓禹派邓宽抵达洛阳,同时还带来了大司徒和梁侯的印绶。
邓禹的辞呈递交上去,迟迟没有得到天子的回应,但邓禹也有听说,这段时间,朝中弹劾自己的大臣极多,为了自己,连天子都要顶着巨大的压力。邓禹不希望刘秀因为自己而为难,这次他也不递交什么辞呈了,而是直接上交印绶。
看到邓禹托邓宽送来的印绶,刘秀禁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清凉殿,大殿。刘秀看向邓宽,问道:“阿宽,令兄近来可好?”
邓宽是邓禹的亲弟弟。因为邓禹的关系,刘秀对邓宽也很熟。不过邓宽年纪小,对建武朝廷也没什么功绩,但后来他却能被封侯,这也全是因为邓禹的关系。
邓宽向刘秀欠身,说道:“家兄一切安好,烦劳陛下挂念了!”
刘秀点点头,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两只印绶,他思前想后,将大司徒的印绶收了,将梁侯的印绶向前一推,说道:“仲华引咎辞去大司徒之职,我可准许,但梁侯之印绶,阿宽带回去吧!”
“陛下,这……”
刘秀向他摆摆手,打断他下面的话,正色说道:“仲华卸任大司徒,可暂任右将军之职!”
邓宽闻言,连忙向前叩首,说道:“微臣代家兄,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