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是庸人,还是才人?”郝知恩一知半解。
“是才人,却更是女人。所以,那句话搁在我们身上就要改一改。我们多少人,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傲’字才导致了失败。”
“这话又是怎么说?”
“我来巴黎九年了。最初有五年,住在治安最堪忧的第10区,扒手都算是好的,遇上明抢的,你最好乖乖奉上,满大街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天一黑连门都不敢出,睡觉时把电击棒藏在床头。回国休假时,夜里没有枪声和警笛,我反倒睡不着觉。再有就是想家,想孩子。和这些一比,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你早有打算,要在这里站住脚,把孩子接过来?”
“是,就是靠这个,才能坚持住。”
“那怎么就失去了一个‘傲’字?”
对方笑着撑住太阳穴:“不会没有猎头接触过你吧?”
“有……倒是有。”郝知恩小心翼翼。
“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坐到了这个位置,心照不宣。这两年,当然也有更好的机会在向我招手,国内,海外,但为了孩子,我哪都不会去了,就在这里了。我觉得……我的职业高度也就到这儿了。”
“你觉得这是女人的通病和失败?”
对方摇摇头:“不敢谈通病,我仅代表我自己。我满足我的现状,孩子在接受最适合她的教育,我的头衔和薪水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这样的现状基本吻合我的预期。”
“什么叫基本吻合?”郝知恩追问。
之后的话,对方从没有对谁讲过。
对郝知恩讲,算是就着天时和地利,破了例。
她说她妈病逝的时候,她不在。一年前,她父亲脑梗,她也不在,此后拜托给堂哥和堂姐伺候着,他们出力,她出钱。可无论她出多少钱,“不孝”的帽子她是戴定了。
除此之外,她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在国内,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同居。在巴黎,她也有她不可告人的情人。没离婚,恐怕是双方还都有些什么一直放不下。
本以为皆大欢喜,但午夜梦回,总想哭。
说不清道不明,但总想哭,又不知道能哭给谁看。
抽丝剥茧,有多少女人怀揣着一颗没那么坚强、洒脱的心,却在做着比谁都坚强、洒脱的事,颇有些台上一分钟,落了幕就破功的意味。
当晚,郝知恩在时差和心事重重的夹击下,理所应当地失眠了。
适才,她送别同事,还多嘴地说了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会儿再想想,她又有什么立场?
人家至少还坚持到了这一步,而她呢?
赵士达在对赵唯一虎视眈眈;汪安琪对金天的所作所为,她甚至还摸不着头脑;那一个“傲”字,她更是在拒绝觉利集团的邀请时,便完完全全地失去了。
半吊子如她,凭什么对人家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此后三天,由郝知恩等人代表乐享集团,就旗下一家俱乐部会籍全球制的推出,和法国十几家包括航空、酒店、医疗等各领域的企业拟定了合作。
那三天,她几乎没有合眼,但胃口不坏。
尤其是每一顿早餐,她一如既往地能干掉四五个她最爱的牛角面包。
当然,在巴黎,那叫做可颂。
到了第三天晚上,郝知恩在房间接到金天的电话。
他一开口只区区两个字:“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