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听到管家的呼喊微微一愣。
国子监的学生?
来这里干嘛?
潜意识告诉他,或许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在哪儿呢?”
“老爷,我没敢跟他们说实话,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这会儿估计都跑到厅房那边去了!”
“走,去看看!”
做了礼部尚书又如何?
官大一级不一定都能压死人,有时候还会被下层的老百姓抄家。不是董其昌害怕,而是丰富的社会经验告诉他,有时候麻烦就在不经意间产生。
到底什么事?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整整衣衫,有些歉意的看着苏白衣和袁枢:“两位贤侄,老夫有事就不能奉陪了。”
袁枢的目光暂且从那未完成的《关山雪霁图》上一开,看了苏白衣两眼,然后道:“我跟伯父一起去,若是有什么事小侄也能帮上点忙。”
“走吧!”苏白衣抱着董其昌给他的那一幅画,也点头表示愿意出去看看。
三人踏着雪,急速的从书房朝厅堂走去。
还没到厅堂,老远就听到嘈杂的议论声。
进入客厅之后,董其昌才明白管家口中所说的“许多”到底是多少,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大厅中根本就没有坐的地儿,他们一个个簇拥在一起,全部站着,这边看到董其昌到来,还算有礼貌的同时拱手,参差不齐的喊了一声:“见过董大人!”
还算礼貌!
董其昌暗地里舒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找事的。
“诸位!”董其昌回礼,眼睛微微一眯,将所有的学子扫视一遍:“如此兴师动众来我董府何事?”
“我们来找苏白衣!”
“对,苏白衣呢,让他出来。”
“让他滚出来!”
……
董其昌和袁枢有些瞠目结舌,同时下意识的朝苏白衣转过头。
苏白衣:“……”
苏白衣有些纠结的看着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暗道应该还是陛下那声苏子惹的祸,人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到牙缝,看来是错不了。老子莫名其妙的跟着袁枢来董家拜访,就这么被人堵到了。
这待遇和后世那些大明星比恐怕也有过之而不及,夺目的位置没变,变的是周边的人,周围的这些人不是来追星的,而是来关门打狗的。
当然了,至少苏白衣是这么认为!
“你就是苏白衣!”
一个四十来岁的“书生”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怀里抱着一卷画轴像中二一样纠结着,脸上露出痛不欲生表情的苏白衣,眼底充满了肮脏的鄙视,有种想要一口浓痰吐到他脸上的冲动。
这个小白脸,看上去除了长得比较俊俏之外,简直就一无是处。
就这么一个人,皇帝陛下喊他苏子?
这长得和圣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对,我就是苏白衣……”苏白衣依旧抱着他“心爱”的画轴,站在门口停住脚步。不是他不想往大厅里面走,而是里面众多人营造出来的氛围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让他望而却步,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欲望。
虽然不惧,可是实在没有和狗一口一口对着咬的兴趣。
“你何德何能?”一个二十几岁的白衣书生从里面跳出来,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激动的发红还是被外面的风雪冻的冷红,反正就是红着脸,伸出手指着苏白衣,简直是声嘶力竭的对他进行无情的挞伐:“敢称苏子?”
“关你屁事……”苏白衣抱着手中的卷轴,恨不得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大吼一声大大大大大,一棒子将面前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整日就知道叽叽歪歪用嘴作为战斗机的大明士人全部砸成肉饼。
“你,有辱斯文!”郭民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红色愈盛,被苏白衣一句话气的胸潮起伏,却又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敛心神,继续道:“此人甫至京师,就累的温大人辞官,引得内阁震荡朝局不安,如此一来,我大明危矣!
苏子?
哼……陛下抬举你喊你一声苏子,你倒是坦然受之了,岂当我大明无人乎?鼓吹什么天下大旱十年不息,我看你就是妖言迷惑陛下!”
“什么苏子,苏祸害还差不多!”
“我看你是故作惊人之语,以谶纬之言取悦陛下,当真是天下读书人之公敌!”
“唉……”有老者叹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苏白衣滚出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