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2 / 2)

随着苏问弦一同进舱的敖力并没听明白这“巨人”一句话,抬眼微微去看,见得苏问弦也略略皱眉,似有不解。

苏妙真被舱内的侍书等婢女,还有敖力苏安等人都用膜拜的目光瞅着,也有几分难以抑制的自得,待要显摆一二,又怕漏了重生而来的底儿,略一思索,她记起顾长清的某些话,仍是谦辞道:“不该归功给我,其实哥哥你该谢谢夫君他——”

因见众人都是一愣,苏妙真笑道:“夫君他领着我去钞关上和苏州城里逛了好多趟呢!他不但带我见识了钞关是怎么运作收船料税的,账簿是怎么计的,衙门巡役是怎么巡检的……他还告诉我关于这运河商船上的种种事宜。”

“我是从他那儿晓得了,商船北上呢,运的都是苏松湖杭等地的绸缎丝纱等物,再要么是扬州的盐……商船南下呢,要么卖山东的豆货,河南的小麦,再是棉花花生还有海货……”

苏妙真卖了卖关子,见苏问弦唇边笑意消失了几分。怕他没了兴趣,自己显摆不成,忙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一瞧见那些商船上堆了大豆花生,又看他们船头方向居然是要北上,知道不对劲了——只有从北往南卖豆货小麦萝卜的,哪有从南往北卖的?

“他们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这么千里迢迢地去卖北地早有还更好的东西,岂不别有蹊跷!”

“我这番推演是不是极有道理,天*衣无缝?”苏妙真扬起柳眉,得意地看向舱内众人。

侍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是捧场地给苏妙真鼓了鼓掌,苏妙真志得意满,又要她去端了杯茶过来润喉。

听苏问弦道:“原来是景明给你的启发,他的确是个务实的循吏……”

苏妙真因见他言语里颇为推许顾长清,也有几分喜悦,忙笑道:“所以哥哥,你该谢谢夫君。哥哥,我跟你说,夫君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不但学问渊博,人务实肯干,他对我还特别宽容——他正月里可带我在苏州城转了□□次呢,灯市夜夜不落,还带我去走百病,放花灯了——比你带我出门的次数都多——往常娘总说我心不定,以后会被夫君嫌弃不收心,但夫君他半点儿不在乎,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嫁他真的是嫁对了。你当初骂我那个,可一点儿道理也没……”

苏妙真这一长篇大论的本意是想让苏问弦反省反省他当年的错误,但说着说着,她自个儿心里莫名有几分悸动:顾长清平时不声不响地,对她也不甚亲近,但现在想起来,他待她着实是万里挑一的好了。

苏问弦都不肯让她这个妹妹抛头露面到处乱逛,顾长清却不介意自己娘子总想出门玩耍,甚至还主动提供便利,这也罢了,单说他肯让她随时回娘家,这世上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得到呢?

苏妙真不自觉道:“他和别的男人,确实不太一样……”

忽见苏问弦面色一沉,苏妙真也忙住了口。

苏问弦起先听她满口都是顾长清,更“夫君”“夫君”叫得格外顺嘴。心中自不好受。但见苏妙真不安,他也于心不忍,便道:“这是两码事,当年我也料不到他会不介意——”

苏问弦扫了舱门前垂手待立的苏安与敖力两人,见得他二人离开,苏安更反手带上了舱门。苏问弦这才下言:“不介意你与他私相授受,故而才不愿你和他结亲,最终遭了他的厌弃。”

苏妙真托腮一笑:“我知道。”因这个话题论起来还是苏妙真理亏,她也不想在这上面纠缠,自己心里嘀咕了几句“顾长清是和别人不同”后,忙看向苏问弦,问他今日在瓜州渡搜盐厅闸口的具体情形。

若在往常,苏问弦没有八分把握,其实是不愿意把这些政事斗争拿出来告诉苏妙真,继而让苏妙真烦心的。但他听苏妙真话里话外,都是为顾长清在政事上不避讳她而喜悦,也生了点较劲的心思,不再瞒她,事无巨细地分说给苏妙真听。

苏妙真这才知道,年前还在苏州时,她为着私盐的事儿劝他,苏问弦所言的那句“这些私盐的银子,不是留给我自己的”究竟是何意。

原来那些私盐的银子苏问弦的确一分没动,他不动声色地查检后,将私盐移交给了盐政衙门。

盐政御史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官,但又有几分聪明,拿了这笔私盐后,这位大人一直没动。直到和漕运衙门通了气,打算借着漕船运粮,漕盐二衙门各自一半。因着漕粮北运十分重要,一般而言,即便船上水手有夹带的情形,过往巡役也都不欲插手,免得误了漕粮北运,又得罪了漕运总督等一干高官。

但苏问弦挖下了这个坑,是要给盐政衙门的人跳,焉能不早早留心着,便一直差人盯着盐政衙门的一举一动,自己反而在苏州留到了腊八才回扬州。

不久前,他得知漕运衙门与盐政衙门串通一气,打算三月里把盐运走,又因苏问弦凶名在外,他们也不敢在淮扬贩卖,打算运到山东天津等地,更打算提前出发,避开苏问弦。怎料漕运那块儿的人已经给苏问弦通了消息,苏问弦没出扬州城,按兵不动打算在今日一举捕获。当然,因着其间出了大佛寺的事儿,差点把苏问弦的计划给打乱,更让他没能及时发现那些私盐被转进了商船之上,今日险些在众目睽睽下失了手。

苏妙真听了这来龙去脉,凝神片刻,迟疑问道:“那这么说,我今日见到的那个人,是陈宣了?你许了他什么?”

苏问弦挑眉:“你见到他了?”

苏妙真见他并不否认,便如实相告。她在船上瞥了一眼那陈宣,心中虽有几分肯定,但一直疑心是自己看错,毕竟当日只是在仙人坊见过而已,时隔数年,她是记错了也未可知。

但苏问弦既然说漕运那块儿有人提前给他递送消息,两处结合,自然可知今日所见的那身着玄色湖绸直缀的人乃是陈宣。

他是陈芍姑娘的兄长。苏妙真微微叹气,一想起陈芍,她心里发闷,摇摇头,想把这种情绪抛在一边,忽听得苏问弦道:“陈宣想一步步拿回漕运总督的位置,眼下他看中的位置是巡漕御史,巡漕御史当初是他叔叔举荐的——他给我消息,我替他收拾人,虽则本来我意在蓟辽总督与盐政衙门,但既然能和漕运这块搭上线,倒也便利……”

苏妙真一惊,“蓟辽总督?”

苏问弦点头:“盐政的后台是蓟辽总督慕家,李总商的家私被扬州城里的最大总商汪风林占了大半,汪家和慕家有通婚,这次白花蛇的留下的私盐有两千余引,一部分由汪家充作官盐贩卖,一部分被盐政和巡漕御史运走,换成的银子自然大部分都给慕家送去……”

他又道:“其实没有陈宣我也办得成这事儿,不过要费上一番功夫,更会和漕运衙门结仇。这次事发,巡漕御史和押运参政是保不住了,漕运总督王礼一贯清廉,并不会与我如何。陈宣若能做了巡漕御史,我和他各取所得,倒也不错!”

苏妙真听这一长串的弯弯绕绕,也有些迷糊,不过她大致还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件事倒有点类似前世所说的的钓鱼执法。

因着盐法开中,有些盐商与九边各大总督总兵有了来往,甚至结成儿女亲家。蓟辽总督是最典型的例子。苏问弦这是想把两淮盐政彻底澄清,同时要把蓟辽总督拉下马来。所以才留了私盐与总商李家的两大块肥肉给盐政大人和蓟辽总督——苏问弦是在放任他们去贪,甚至创造机会好鼓励他们去贪,只等着时机成熟,一举揭开。

不意这里头又把漕运的人扯了进来,继而便有平江伯陈宣密行扬州之事……

其实这一环套一环,苏问弦布下的局的确极为狠辣致命,用来对付盐政衙门是妥妥的够了,但若要动慕家,

终究是冒险了些——慕家是镇守边关有功社稷的顶尖武臣。如今镇远侯下,除了宣大总督赵府,是他们蓟辽总督慕家了。

苏妙真不由道:“哥哥,蓟辽总督有军功在手,圣上不会轻易动他们,你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了?若徐徐图之……”顿了顿,又道:“南苑的事,那位慕二少爷不是上门负荆请罪,更被蓟辽总督打了一顿么?慕家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你呢,你何必再去——”

然而被苏问弦锐声打断:“慕少东敢调戏你,他是负荆请罪一万次,我也饶不得他。”

苏妙真即刻一怔,再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那年南苑着实发生了太多糟心事,先是七殿下宁臻睿误受箭伤,然后是慕少东非礼她,随即是苏问弦狠揍了慕少东一回,最后是苏问弦被暗算了一把……

其实她何尝愿意揭过此事,苏妙真暗暗咬牙,后来那两年的足不出户,可不全拜慕家那个二世祖所赐。苏妙真万万想不到,她一个出身勋贵的大家嫡女,还会被不长眼的登徒子调戏,只能说是色令智昏。

可如今边关也不太平,乾元帝能由着苏问弦挑开此事,让他处置慕家也不是,不处置也不是?

苏妙真很怀疑。

正沉思着,她听见苏问弦道:“真真,你别操心,我敢掀他们慕家的底儿,自然是有凭仗的——”苏问弦冷冷一笑:“皇上早看不顺眼慕家了……”

似是见得苏妙真惊住了,苏问弦又立时柔下声道:“而纵然情形有变。皇上处置不了慕家,我也留了后手……”(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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