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举目望去,果然,上千驾马车,一眼望不到头,每驾车上,都装得满满的,要用三匹牲口拉着,东西是真不少!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贾昌朝突然闷声道:“论起敲骨吸髓,天下只怕没谁能胜得过你老兄!对了,西京的街面上,还流传着这么几句话,你听听啊……夺泥燕口,削铁针头,金佛刮面细搜求,无中觅有;蚊子肚肠刮脂油,仙鹤腿上劈精肉,鹌鹑嗉中寻豌豆,亏得此公下手!”
贾昌朝念过之后,微微一笑,“宽夫兄,你以为如何啊?”
文彦博的老脸瞬间变色,很快又恢复过来。
他心里明白,贾昌朝这是肚子里有气,看他大捞特捞,眼红了。
文彦博哈哈一笑,“子明兄还是这么喜欢玩笑……老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西夏叛逆大宋,残害生灵,你子明兄当年也是打过败仗的!多少将士手足,乡亲百姓,惨死在李元昊和李谅祚父子之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文彦博秉承圣意,总督西夏,自然要想办法化解他们身上的戾气,消弭仇恨,让双方成为一家人……怎么,子明兄绝对这么做不合适?”
“合适,当然合适!”
贾昌朝咬着后槽牙说,你老东西就不要脸吧!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们几位周围都是护卫,其余的军民官吏都离着很远,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当几位老朋友兴高采烈,相谈甚欢呢!
欧阳修生怕让外人听到,连忙笑道:“宽夫兄辛苦了,赶快进城吧,陛下还等着呢!”
就这样,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文相公雄赳赳,重新回到了京城。
老文这一次的动静可真是不小。
他带回来了黄金20万两,白银100万两,各种珠宝玉器,不计其数,另外又送来最好的羊绒200车,其余的土产珍品,不计其数。
保守估计,总价也有500万贯以上。
这笔钱是进献给赵曙,充当大婚之用,因此没有经过户部,直接送给了内帑。负责清点的小太监都看傻眼了,一样一样,一箱一箱,累得浑身是汗,目瞪口呆。
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文相公真是大忠臣啊!
太能干了!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就连赵曙以往很腻歪文彦博,这一次都要笑脸相迎,立刻赐坐。
“文相公辛苦了,带着这么多的东西,一路上不容易吧?”
文彦博立刻道:“陛下大婚,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盛典,想我大宋,励精图治,国强民富,陛下宵衣旰食,居功厥伟,臣民百姓,进献孝心,也是职所当为,不敢说辛苦。”好听的话说完了,文彦博又低声道:“陛下,这些东西,其实,也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赵曙一愣,文彦博立刻解释道:“当年我们和西夏议和,每年不是要给一笔岁赐吗?”
“原来是这笔钱!”赵曙恍然大悟,立刻追问道:“文相公,都拿回来了?”
“嗯,老臣查了西夏的档案,他们每年接收大宋的银两和绢帛,除了自用之外,又拿到西域进行贸易,这些黄金就是他们赚来的!”
“该死!”
赵曙气得拍桌子,真是奇耻大辱!
堂堂大宋,居然要给西夏送钱,真是满朝汗颜!难怪父皇念念不忘,要灭了西夏,报仇雪恨呢!
仔细算算,从庆历年间给西夏岁赐算起,一直到横山大战,打败西夏,废了岁赐,中间有十几年的光阴,积累这些财富,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把西夏灭了,物归原主,父皇啊,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了!
赵曙显得十分激动,“文相公,这件事情你做的太好了,有功,有大功,你说吧,要朕怎么做,朕都答应你!”
到底是年轻人,一冲动就没了分寸。
文彦博真想说老夫要回政事堂,要取代王宁安,把首相的位置给我!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眼下就算把首相的位置给他,他也坐不稳,更何况在西夏那边刚折腾,老家伙还没玩够呢!
“陛下,老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宋江山,如果陛下真的要赏赐老臣,那老臣恳请陛下,准许迁居农户,前往河套。”
“农户?”赵曙不解,“文相公,不是迁豪强过去了吗?怎么还要农户啊?”
文彦博笑道:“陛下,豪强可不会种地啊……河套那块,土地肥沃,又有黄河水灌溉,简直就是塞上江南,臣这次就带来了一些河套产的面粉,陛下不妨尝试一下,好吃得很!”
老文又道:“那么好的一块地方,只是放羊就糟蹋了,老臣准备开荒种田……不过请陛下放心,老臣不白要农户,可以交换。”
“怎么换?”
“老臣愿意用三个苦力,换一家农户过去,陛下正好用苦力去修铁路……西凉王也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