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樾呼啦呼啦摇折扇,脱口而出又问:
“那就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这几个字,让谢临珩摩挲扳指的动作一顿。
他低敛的眸色无声暗了一瞬。
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自欺欺人般,不愿将她这几日的转变与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这才是事实。
“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他转开话题。
沈知樾“啊”了声,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谢临珩,“都办妥了。”
“这是那边传来的密信。”他懒洋洋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懒散地靠着旁侧的案边,细说起郢城之事的细节。
半个时辰后,沈知樾从东宫离开。
谢临珩独自在窗前站了良久。
最后喊来了墨十。
询问那天的细节。
“那日在莲池旁,宁舒公主可与什么人接触过?”
乍然听到这话,墨十愣了愣。
很快,他禀报说:
“据属下和其他暗卫调查,公主并未与任何人接触。”
“那天始终陪在公主身边的,是若锦姑姑。”
“公主在莲花池旁待到夜色漆黑,始终不见有回宫的迹象,属下那天正欲上前劝公主回宫,还未过去,就见公主身形踉跄一下,险些掉进池中。”
“随后公主不知想到什么,盯着池水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性情似就有些转变了。”
“不仅愿意主动回了阳淮殿不说,性子仿佛也变了些。”
墨十交代的很清楚。
他说完,殿中渐渐静了下来。
谢临珩听着墨十说的这些话,刹那间,便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水?
池水。
身体踉跄往池中跌……
盯着池水看了良久……
是见赐婚不成无法名正言顺离开皇宫、看见池水福灵心至想到了其他出宫的法子,还是她话中那极具欺骗性的说辞真有几分真?
如果是前者,她若是想要顺利出宫,那必然要先假意对他迎合,降低他的防备。
而逃出宫的地点,十有八九便是在水中。
谢临珩掩于袖中的指骨寸寸攥紧。
用力到,指节泛青渗白。
他私心里抵触往下接着想,他宁愿,去相信她口中那个,连三岁痴儿都不会信的拙劣谎言。
可理智就像一柄锋利无情的刀刃。
顺着池水这个突破口往里切入,不自觉地往深处剖析她逃离计划的其他动向。
胸腔中涩痛积聚翻滚,连呼吸都仿佛被窒住。
理智却越发清明。
宫中守卫森严,没有皇令,就算她博取了他的信任,出了东宫,也出不了皇宫。
她想水遁离开,除了外援,还需要足够避开暗卫耳目的时机。
还有泅水。
若他没记错,她并不会水……
在博取他的信任后,时机来临前,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设法去学泅水了?
墨十等着谢临珩下一步的问话或是指令,可他迟迟没等到自家主子出声吩咐。
反而这殿中,莫名被低气压席卷。
仿佛就连空气,都在瞬间凝固。
暗卫出身尸山血海,敏锐度比寻常人要强得多。
在殿内气息发生变化的那一瞬间,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样。
原本想出声询问的墨十,嗅着这股冷气压,霎时闭上了嘴,默默降低存在感,像根柱子似的站在一旁,不吭声,不说话,只静静候着主子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