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闻令而动,只是,醒来的绣娘竟然对着徐老太哭起来了,边哭边用豫北话说:“娘,娘啊,俺好想你啊,在地下又黑又冷,你不知去年黄河发大水,俺的坟叫淹了,现在俺一直泡在水里,你看俺浑身湿的。”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绣娘身上竟然顺着身体流淌着脏水。
“啊……”大家吓了一跳,徐老太连忙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
“俺是芳苓啊,小名叫小风铃,这还是你给俺起的。”绣娘用一口流利的豫北话让大家瞠目结舌,她随即又说:“娘,你咋给俺绑起来了?你不知俺有多想你?想你给俺做过的枣糕,菜角,嫩豆腐,俺好想吃啊。”
“你是风铃?”徐老太手都因激动而颤抖,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生疼,不是做梦。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这样的问题:“你知道俺好吃啥?你最好吃的又是啥?”
“娘,你好吃鲤鱼焙面,俺爹好吃黄河鲤鱼,俺哥最爱吃烧鸡和红烧肉。”绣娘流利地回答,说完之后,她继续哭诉:“赶紧给俺放了吧,俺好后悔,俺当初不该想不开,偷走爹的鹤顶红,俺知道景荣把俺娶回家,让俺体面下葬,俺知道他给俺按时烧纸,去县城打官司,俺还知道景荣为了俺,接近杨家人,用假药把人家害死了。俺满足了,可惜没好好和他过日子……”
“啊……”徐老太放声痛哭:“赶紧解开绳。”等大家解开绳子,她忍不住抱着绣娘痛哭流涕:“妮儿啊,娘的亲闺女啊,娘也好想你啊……”
俩人哭过之后,徐老太说:“赶紧叫厨师做枣糕,豆腐和菜角,杀只鸡做烧鸡。”
“娘,俺这次托大仙才和你相见,杀生不祥。”绣娘说:“俺想见爹和哥哥们。”
“哎,中!”徐老太立马叫人把徐家人叫来。
这时,徐全正要狡辩,就听有仆人说:“东家,太太说芳苓活过来了,想你了,你赶紧去吧。”
“啥?”徐春旺一听就是一愣,但心想还是亲眼看看吧。等到他走进院子,看到徐老太抱着绣娘哭,绣娘见到徐春旺,就哭着跑去说:“爹,俺是芳苓,俺好想你啊。”
徐春旺也是一头雾水,听了徐老太说刚刚的事情,自然觉得匪夷所思,就问她家里的各种情况,绣娘竟然对答如流,不仅徐家人的大小名、称呼和住址不错,就连他们的喜好,所发生的的大事小情也如数家珍,甚至谁家有什么变化都一清二楚,这下不由得大家不信了,毕竟有很多事情,都是只有芳苓和当事人知道的。
虽然徐全极力否定,但不想绣娘大骂他无耻:“徐全,你也配姓徐?徐家人的脸早叫你丢光了。你小时听窗,偷看他人洗澡,偷鸡摸狗,栽赃陷害;鬼子来了之后,你勾结汉奸和鬼子,当了个治安队小队长,更是坑蒙拐骗,吃喝嫖赌,坏事做绝。光被你冤枉致死的就有4个人……”
“你简直血口喷人,给她嘴堵住。”徐全见老底被揭穿,自然怒不可遏,说着就要抢过一把枪要杀绣娘。刘锦泰朝他胳膊上一棍,他一格挡,就把枪打掉到地上。
“咋了?要杀人灭口了?”绣娘继续大骂:“你们这些徐家人也是的啊,是亲三分向,不管他说的啥都信,他坑村儿里王寡妇的时候,你们干啥呢?当初俺叫欺负到想不开,你们不来安慰俺,一个劲儿地说俺伤风败俗不要脸,俺死后,你们还想放着不管,要不是刘景荣,俺现在说不定都没安身的地方呢。人家不顾丑,不顾羞,不顾晦气,不顾脸面的把俺安葬了,人家图啥啊?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有能耐了,就会欺负人家一个男人不在身边的小媳妇,说出来寒碜不……”
芳苓借着绣娘的身体把自己这几年的痛苦和仇怨都骂了出来,她骂地又响亮又让大家生出愧疚,纷纷低头。
至于徐春旺,当时就相信了绣娘被芳苓上身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把绣娘当成了芳苓,立即和绣娘抱在一起,老泪纵横地说:“闺女啊,是爹无能,当初不该让你独自在屋,后来俺也知道刘家叫你走得体面;恨只恨刘景荣他跟杨家兄弟走一块儿了,杨家兄弟一出事儿,他跑地没影儿了。才一年多,就又娶了个媳妇……”
“大爷,你可别上当啊,这晋南来的女的装啥鬼上身?”徐全说着就要来打绣娘。
“你给俺站那儿。”徐春旺喝止住了徐全。
“全哥,你这两年能耐了,造了多少孽啊?”绣娘对他质问:“去年你带走20个闺女,任由鬼子糟蹋,就一个活着回来了,这种事儿你可做了6回了,她们亡魂都回来了,你看吧,她们可都在揍你呢。”
徐全拿出一把匕首,说着就刺向绣娘,就这时,他看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阵绿光之后,他就开始胡乱挥砍,边砍边说:“滚!你们都滚!你们是叫日本人糟蹋的,为啥找俺……”同时,治安队的人也都像徐全一样满是惊恐地躲避着。
对面屋顶的大黄看着这一幕诡异一笑;这时,刘锦泰带人冲进去,把治安队的人缴了枪,还把徐全按在地上绑起来,对他说:“老实交代吧,为啥害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