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
每一回办案,他们都得过上夜不能寐的生活,无论是无情还是追命。
谁让黑夜,通常也是发生事情的时候呢?
大牢中,衙役们放了个假,守夜的人变成了无情和追命。坐在一张桌子前,追命百无聊赖,撑着下巴四处瞅了又瞅,正想说大师兄要不我念诗给你听听吧,目光对向无情的时候,却见无情双目正轻阖。
他登时不敢再发声了,只拿眼睛瞧着无情。过了一小会儿,无情睁开了眼睛。
追命道:“大师兄,你没睡啊?”
无情摇了摇头,只要一有案子,他遂精神百倍,一丝困意也无,哪里睡得着觉。适才他只是为休息休息眼睛,刚一闭上没多久,便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这才又把眼睛睁开。
追命坐近无情身边,挽住他的肩膀,道:“大师兄,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吧?有事了我叫你。”
自他和无情心意相通后,相处仿佛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定要说变化,那就他胆子稍稍大了些,这般挽肩的动作,他以前是不敢做的。
无情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动作。
用不着,我也睡不着,无情本想这样说,可忽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答应,三师弟估计又得喋喋不休,他可不想听。
无情道了声:“行。”随即顺势往追命的身体上靠了靠,合上眼睛。
合眼并不代表他睡了,装出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他想三师弟该安心了。
安心是安心了,却也把追命给害着了。追命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僵住了,不敢移动一分一毫。他家大师兄有多警觉他是知道的,他生怕惊醒了无情,这下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追命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要麻木,却又很有些享受,看着大师兄的脸,忍不住冲动想要低头吻一吻。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大师兄才睡着,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去打扰。追命凝定心神,开始数无情的头发。数到最后,他都有些困了,监牢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倏地,一阵比针落还轻还微弱的声音乍然响起。
追命神色一动,侧头而望。
无情眼眸骤然睁开,身体立刻坐直。
追命顿感自己怀中一空,一怔,去望无情,问:“大师兄,你还是没睡啊?”
无情关注着周围动静,只道了一个字:“没。”
早该知道大师兄没那么容易睡,追命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太亏了,刚才就应该吻下去的。
无情低声道:“有人。”
追命点点头道:“赌一把,你猜有多少个?”
无情肯定地道:“两个。”
追命笑道:“那算了,不赌了。我和你猜的一样。”
无情道:“看来我们都猜对了。”
他的身体依然笔直,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
轮椅“燕窝”。
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轮椅。
追命却像没事发生一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抓起桌上的酒葫芦,一口闷下去,半葫芦的酒都被他吞入肚中。
在这时候,他们反而听不到了任何声响。
追命再一口气又灌了好几大口酒,扬声笑道:“既然来了,就光明正大出来吧,东躲西藏的算什么?”
他这一扬声,来人仍是没回应,反倒把监牢中熟睡的犯人都给叫醒了,其中当然包括方采。
方采的眼中有微微惊喜的光芒。
无情眼光一扫,正把方采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
方采一见无情在看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
为什么?为什么无情和追命会在这里?他们又不是普通衙役,还需要值夜吗?这个问题不止方采在想,闯入之地的两个人也在想。
无情等他们等得不耐烦了,冷笑道:“胆子这样小,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劫狱?还是丢人现眼?”
很少有人经得起这样被激,黑暗中的两个人显然不例外。当这两个人一站出来,无情和追命却是大吃了一惊。他们猜到了有人会来救方采,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两个人。
——转伦教,风雷二使。
无情和追命吃惊的同时,风雷二使也同样在吃惊。
雷使叫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会来的?是谁告诉你们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瞄着牢中的方采。
方采大急,道:“不是我!我没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说!”
追命好心道:“确实不是她,她一个字都没说,这是我大师兄猜出的。”口气很为无情感到自豪,“不过,我和我大师兄也还真没猜到,居然会是你们两个。这样也好,不用我们再去找你们了。”叹口气,他还是有些不满意,“要是你们那个教主也一起来了就更好了。”
风使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道:“我们教主?我们教主来了,你们都死定了。”
追命笑道:“话可不要说得那么绝对。”
风使厉声道:“好!不需要教主,今日我们兄弟就让你血溅当场!”
刷刷两声,风雷二使双双抽出腰中剑,直向追命刺去。
追命双腿在空中一踢,踢向风使,而雷使的剑已刺到追命臂前一寸。
正在此时此刻,风中霍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把飞刀朝着雷使直射而来。
雷使转身避过,眼前一花,无情已拦到他身前。
无情冷冷一笑,道:“一对一,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