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求之不得,有人弃之如敝,这世间亘古不变的,是欲。
贪欲就像一张网,将贪心不足的人锁困其中。
有些人,一旦获得些什么,就想要更多,自己没有,就去抢别人的。
可这样贪心不足的人,往往比固守本心之人过得更好。
“世人言,天道恒常,府君以为如何?”君行舟又一次发问。
“没有天道。”颜淮淡淡戳破,道:“六道已毁,秩序不复。”
“是啊,没有天道。”君行舟阖了阖眼。
所以丧尽天良之人风生水起,仁善之人不得好死,他的仇,他的怨,只能他一一来报。
可这般想,君行舟又觉,一切索然无味。
他摘下镯子,将其往池壁上一叩,莹润剔透的玉镯霎时碎裂开来,缕缕黑烟如尘烟散。
颜淮静静瞧着,只一眼,也不难看出,被困在镯子里的生魂,遭遇过怎样的折磨,如今魂飞魄散,倒像种解脱。
某种程度上来说,君行舟还真是个练人皇幡的好苗子。
血脉相连之人被他诛杀殆尽,捉取其生魂困于魂镯中日日经历九幽灵火烹魂之苦楚。
幸而他遇见的是颜淮宴止。
颜淮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饶是当初身负鬼医第一人之称,他也是身负骂名累累。
宴止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野心,昭然天下,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这天下,宴止除了对得起自己,没对得起任何人过。
这两相比较之下,君行舟只是炼魂,还真是善。
待到最后一丝南山远翠精粹融入君行舟骨血中,颜淮涉水上岸,重新将面具覆上。
颜淮长发微湿,一片光影朦胧之下,他连背影都让人瞧得不甚真切。
大抵是鲜少与人问候的缘故,颜淮沉默半晌,才道一句,“你远路行来辛苦,且在燕都多留些时日。”
“好。”君行舟拨了拨池水。
看来,此番,宴止是彻底摒弃让君行舟去一统浮云州四国的荒唐行径了。
不过,此番,将人留在燕都,也不知道他是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