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绰笑道:“阿娘,说句难听的话,若我被人打死了,对方是朝中紫袍大员家的子弟,有权有势,咱们刘家根本招惹不起。他们要来跟您赔钱和解,给多少金银您会答应?”
曹氏忙呸了几口,“你这孩子,大过节的,说什么晦气话!你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岂是那等登徒浪子能比的?”嘴上虽这么说,曹氏还是明白了刘绰的话。“阿娘就是去告御状,滚钉板,也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的!”
刘绰趁势道:“阿娘,此事你们是托谁去问的?族长?”
见曹氏面色紧张了不少,刘绰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族长出面,那死者家属定然以为这是我们一家的意思。阿娘,你们这是要仗势欺人么?此事阿耶知道么?”
曹氏紧张道:“还没跟你阿耶说呢。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肯定会臭骂我们一顿。所以才想着先问问你的意思。你如今也是官身,你阿耶也愿意听你的话!”
刘绰深吸一口气,“阿娘,这事没得商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你们真的心疼大姐和孩子,就更不该纵容王六郎。若他今日杀人,我们护了。来日,他就能杀更多的人,闯更大的祸。难道我们还要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护着?阿娘,你当我跟阿耶在这西京城中做了多大的官?能平多大的事?若此番真按你们说的行事,御史们参奏我们是小,连累到太子殿下更是了不得啊!”
曹氏害怕道:“真能有这么严重?可孩子们毕竟姓王啊!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也好解决。义绝之后,他便已经与我们刘家再无干系。若为了两个孩子的前途考虑,咱们就是把他们的姓氏改成姓刘也没什么。”
“这不好吧?”曹氏有些不安道,“这会不会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啊?”
“待大兄高中,自是要回乡祭祖的。到时,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入刘氏宗祠就是。”刘绰握住曹氏的手,轻声安抚道,“阿娘,别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若是因为顾虑太多,而做出违背良心之事,只怕我们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曹氏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依你所言。只是,这两个孩子以后该如何安置呢?”
刘绰道:“孩子们总归是无辜的。玉姐儿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了年,送到若兰家去读书识字吧。她家娘子多,家里头养着个不错的女师。我已经跟顾夫人说好了。至于真哥儿,等他再大一些,也可以送去学馆。”
曹氏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喊蓉儿和孩子们出来。”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刘翁率先举起酒杯,“今日岁除,咱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我很开心。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共饮此杯。
刘绰看向玉姐儿和真哥儿,微笑着说道:“玉姐儿,真哥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们的父亲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惩罚。但你们是无辜的,别听外头的人瞎说,你们的阿娘是刘家的大娘子,你们是刘家的郎君和女娘,这儿就是你们的家。以后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到你们面前说三道四,告诉姨母,姨母帮你们收拾他。”
玉姐儿低着头,轻轻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真哥儿则抬起头,看着刘绰,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谢谢小姨。”
刘蓉拉起玉姐儿的手,“快跟你小姨道个谢。”玉姐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谢谢小姨。”
晚饭过后,一家人到院子里放爆竹。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刘绰想起过往的种种,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们一家人还需要面对许多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
第二日,韩风和高远便带了消息回来。
“内贼竟是小翠?”曹氏不敢置信,“她的身契可在我手上呢,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挑拨家中的娘子?若不是玉姐儿突然说出那番话,我怕是还想不到她。”
刘绰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
高远道:“舒王府那婆子如今就在隔壁巷子等着呢,要不要属下把她带来?”
刘绰摆了摆手,“不必。小翠是刘家的人,她却不是。况且这点小事也不可能奈舒王妃如何。这次幸而发现得早,若再晚些,还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
“你说她一个王妃,闲着没事干了?跟咱们一个六品小官家过不去?晋阳公主也就罢了,好歹是她家闺女看上了二郎,要跟你抢!她图什么啊?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总得让那个舒王妃知道,咱们刘家人可不是傻子。”曹氏沉声道,“高远,把家中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叫出来,我要当着他们还有墙外那人的面,发落了这丫头。”
高远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全府的下人都被叫到了院子里。小翠跪在中间,不停地哭泣着。
曹氏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台阶下的众人,说道:“小翠,你可知罪?”
小翠哭着道:“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都没做。”
曹氏冷笑一声,“你既什么都没做,又喊什么冤枉?我是让你去伺候娘子,不是让你在她耳边胡言乱语搬弄是非的。我早已下了严令,府中不许再谈那王六郎的事。他与大娘子已经义绝,从此再无干系。偏你是个不怕死的。”
这时,高远将从小翠房里搜出的十几贯钱和首饰扔在了她面前。
小翠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抵赖了。
“这这是”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曹氏道:“你这贱人,竟然背着我收外人的钱财,挑拨主子们的关系。我岂能容你?来人啊,打她十杖,打完了拖出去,发卖了!”
几个家丁走上前来,将小翠按在了长条凳子上。
“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子救我!”小翠挨了打,惨叫着求饶。
曹氏接着道:“这几日忙着搬家,是我疏忽了。以后若是再有人敢收了外头的好处,挑唆家里的哥儿和姐儿,就不是发卖这么简单了,直接打死。都听明白了么?”
仆人们齐声道:“听明白了!”
墙外的婆子听到这一幕,刚想悄悄地溜走。脖颈处突然一痛,晕了过去。
刘绰看着地上的婆子,不禁感叹:“不用丢得太远,宵禁前磨破了脚刚刚能赶回城的距离就行。”
高远道:“娘子放心,保证让这婆子累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