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敛眉眼面对诸般极刑未曾发出一点声响的沈骏抬眼看了眼夏弘,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垂下了头。
人人皆有天赋,夏弘能坐上皇位,最擅长的便是掐准对手软肋,继而,一击即中。
心满意足的坐上御辇离开内狱,横穿御花园之时,一声燥怒的虎啸将夏弘的注意力吸引。
想着韩洲送给他的那头老虎,夏弘忽然就想去瞧瞧,那老虎如今被养得如何了?
若是格外强壮,他明日倒是想将沈骏和这老虎一道拖到宫门,让这天下人陪着他一道看看,刚受过重刑的战神,可能斗得过这猛虎?
御辇停下,夏弘道:“你们都在此处等着朕,莫要扰了朕的兴致。”
由大太监搀扶着走下御辇,夏弘兴致昂扬的朝着那虎笼而去。
雪夜月色澄明,这灯笼倒是有些坏了眼前美景,大太监自顾自将那灯笼给吹灭了。
夏弘回头看了一眼擅作主张的大太监,有些不悦,但也什么都没说。
人总是格外容易被同自己有牵连的一切夺了目光。
故待到距离近了几分,夏弘率先瞧见的不是那老虎,而是放在那虎笼中的龙靴。
同他如今穿的龙靴一模一样,单从这新旧程度而言,决然不是他当初让林公公跪着舔干的那只。
心跳如擂鼓,夏弘缓缓抬头。
只见林公公那老东西吊钩上勾着的黑布被老虎咬下,接着那老虎熟练的将包裹住生肉的黑布掀开,紧接着展露在夏弘眼前的,是一块明黄的绸布。
是在这皇宫之内,只有帝王能用的,明黄的绸布。
正在喂虎的林公公总觉得周遭有别样的目光,可待到他转身环顾之时,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将老虎喂饱了,已经被冻到手脚僵硬的林公公,一边跺着脚一边钻入草屋。
而方才还挺身而站的夏弘,正被心头隐隐泛起的第三感逼迫着,拉着大太监一道倒在皑皑白雪之中。
陪着夏弘躺了好一阵的大太监在夏弘的示意之下,搀扶着夏弘从雪地中站直身子。
钻心之痛让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窜入脑海,夏陵死前穿着龙袍,外头还套上了黑袍。
方才被老虎吞咽的生肉,亦是黑布裹着黄布。
内狱的钥匙仅沈烬墨一人所有,镇守内狱御前侍卫仰慕沈骏,而那牢房内积年不化的腐朽之味,今日却化作了干燥。
夏弘不敢想,可夏弘却克制不住的去想。
若这一切不是偶然,若沈烬墨真的背叛了他,他又当如何是好?
一口腥甜骤然从胸腔涌出,夏弘暗暗将鲜血咽下。
一切未明,想着沈烬墨如今握在手中的权势,夏弘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方才瞧见的一切,都给朕带到坟墓里去。”
大太监赶忙磕头领命,再抬头之时,只见那止不住的鲜血从夏弘口中流出。
不敢耽搁分毫,大太监将夏弘背了起来。
纵剧痛缠身,夏弘还在叮嘱:“朕此般模样,乃是被旬相和武安侯所气。”
“你单独背着朕回金殿,此事不仅不要任何人知晓,亦瞒着皇贵妃。”
“舒太医入了金殿之后,在朕没有清醒之前,不要放他离去。”
“出了任何岔子,朕定会将你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