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星,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日,朕用腻了忘衡,也让你亲手杀掉呢?”
自夏启揭竿而起至今三十余载,夏弘头一次脱掉自己身上披着的华服,将心头阴暗自私的嘴脸,当着活人之面展露。
看着谢南星瘫坐在地万念俱灰的模样,夏弘从太师椅上起身,夏弘拿着折扇舒缓着心头莫名升起的热意。
“岁一,起驾回宫吧,朕相信南星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朝外走出几步,夏弘骤然回首看着谢南星,方才还染上狰狞的眉目此刻尽是慈厚。
转身走到谢南星跟前,将谢南星搀扶起身,替谢南星将凌乱的衣襟整理:“是不是,谢公子?”
羽睫轻颤,眼眸微阖,泪珠儿如雨一般,将神都的一切,封藏在了这秋冬交际之时。
谢南星,点头了。
夏弘心满意足的,转头离去。
夜色已深,林公公在夏弘的目光示意之下,替夏弘将那扇车窗打开。
站在车窗前护送夏弘回皇宫的岁一,听到这番动静匆匆收敛神思,朝着夏弘所在之处拱手,等待着君王的命令。
马车停在宫墙之下,夏弘上下打量着这真正靠着杀戮走到他跟前的暗卫司第一人。
若要予之,必先取之,夏弘问:“岁一,还想重回暗卫司首领之位吗?”
“请皇上下令。”
铿锵跪地,是触摸过权力的人,在骤然失去一切之后,对权力愈发真切的渴望。
“今日谢南星非要离开神都,朕竭尽全力想留,却未曾留住。”
“如今忘衡尚在病中,朕不忍惹他伤神,你亲自带上朕选定的暗卫,去护送谢南星一程吧。”
岁一与夏弘选定的暗卫,都不值得夏弘完全信任。
可双方互相佐证之下,递上来的结果,只能更为可信。
车窗关闭,夏弘坐上早就候在宫墙的御辇,先去太医院看了一躺还在昏睡的沈烬墨,才朝着金殿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让夏弘将今日这番肆虐的疯狂想起。
心头燥热,夏弘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这等事,交给林公公去做就差不多了。
可让林公公做,夏弘又怎能有这般大快人心之感?
步子停在寝殿门口,钟元元的那扇宫门依然紧闭,夏弘的心开始跌宕。
如果不是钟元元因着韩洲之死同他置气,他怎么会将所有迁怒落在谢南星身上?
就算有朝一日沈烬墨发现一切,心头生了怨念,也当生钟元元这做祖母的气。
但凡钟元元劝一劝他,他指不定就真愿意让谢南星,多活一活了呢?
寝殿的门被从里头打开,钟元元提着灯笼朝着夏弘走来:“我今日去瞧了忘衡,他已然能下地了。”
主动递过来的台阶,让夏眼中的怨怼一瞬被委屈替代:“长嫂,明明是先有朕才有小九,长嫂怎么能因小九怪朕?”
“日后不会这般了。”
伸手拉着夏弘入了寝殿:“皇上今夜这是去了何处?”
夏弘心尖尖一紧,随即道:“忘衡因着南星不来瞧他生了气,朕太过担忧,便去舒太医那走了一遭。”
钟元元将替夏弘煮的面条端上:“两人心里都有对方,不若明日直接召南星进宫陪着忘衡?”
吃面的动作一凝:“韩洲的死的确让南星难为,还是多给些时日给他吧。”
钟元元未再言语,静静拿着团扇替夏弘将那因着吃面与满口谎言而生出的热气,缓缓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