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像在相拥道别。
墨平从府外归来之时,瞧见两位主子搂抱在一处的那一瞬,这些日子沉淀在心头的焦灼,一瞬松了闸门。
他就知道,不论这府外如何腥风血雨,只要两位主子在一处,这谢府就永远是安宁之所在。
嗓音微扬,墨平脸上挂着笑:“大人,主子。”
相拥的两人因着墨平这一声有了动静,谢南星松开攥住沈烬墨衣襟的双手,低敛眉目转身入了屋内。
房门关闭,沈烬墨又一次被关在了谢南星的房门之外。
连带着墨平刚被放出心头的焦灼,又以更汹涌的态势,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
立在原地躬身的墨平双膝跪地,被沈烬墨周身传出的凌厉吓到忘记了要同沈烬墨禀明之事。
抬步走下台阶,走入那一方一抬头就能看见卧房的凉亭。
谢南星对沈烬墨自来无法绝情。
一个极其怕冷的人,不分日夜的留下一扇窗,是放不下的情与爱。
墨平起身紧跟其后,顺着沈烬墨的目光瞧着那扇窗,又回首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哀声轻叹,眼中更为浓烈的,是对沈烬墨的心疼。
他总害怕好不容易身侧有人陪伴的沈烬墨,随时都会被这吞噬一切的黑暗淹没。
然转念一想,墨平又觉得他想的这般情状不会发生。
谢南星比任何人都更心疼沈烬墨。
谢南星最多也就生个三五日的气。
强行将自己安抚好,墨平开始将今日之异样禀明。
“主子,这两日共有两名不明身份之人趁乱见了福喜,而福喜今夜从忠勤侯府的墙角下挖出一柄用油纸包着的匕首。”
“从泥土的新旧程度来瞧,这匕首就是这两日埋下的。”
打小便用性命护着的小主子,心系山河不改赤诚的少年将军,如今被皇权在朝夕之间绞杀,曾亲历这般的墨平,知晓福喜心头此刻的决绝。
他不在乎真相,他只想用命相抵,向这腐朽的皇权呐喊,向这无眼的苍天,鸣冤。
见沈烬墨迟迟未言,不希望沈烬墨同福喜对上的墨平,又问:“主子,可否需要奴才去查一查那匕首有什么猫腻?”
“不用。”
起身,沈烬墨做了决定:“明日一早我要带谢南星去送韩洲最后一程,莫要同谢南星提此事。”
墨平嗓子眼一瞬干涩:“主子,那匕首必然有毒。”
沈烬墨未曾同墨平多言,直接敲响房门。
感知到那单薄身影的凑近,沈烬墨才将扣在房门上的手收回。
抿唇,竭力克制心底跃跃欲试的疯狂:“乖乖,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多穿些,我带你去洛水。”
房门被拉开一条缝,微微紧拧的眉梢透着不解。
沈烬墨又多做了补充:“墨平方才来同我说了,明日暗自去送的官员也有不少,我带着你坐在马车里,也不会生乱。”
是夜,沈烬墨明日一早要带着谢南星去洛水的消息,直接传到了韩侯耳边。
彼时坐在棺椁前的老人,忽然将韩洲的银枪拿出,在那灵堂之内,一下一下用力磨着枪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