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可怕沉寂之中,往日四时如春的正院,如今像是进入了头一个严冬。
别说如小高这般往日贴身伺候谢南星的府内人,就连昨夜前来谢府看诊的成阳秋,也是在谢南星吸了迷香昏睡过后,被沈烬墨提着翻窗进去的。
至于沈烬墨,在那凉亭之内枯坐了一整晚。
房门,被从里头打开。
踏着木屐仅着了一身藏青单衣的谢南星,刚要跨过那道门槛,就因着沈烬墨的骤然凑近,朝后退入屋内。
阴翳眼眸乍然亮了几分,两手无意识的拧在一处,沈烬墨唤:“乖乖。”
谢南星的目光落在门前那一丛由韩洲送来的秋菊之上,落在庭前那黄了叶子的大树之上,落在天际绚丽夺目的晚霞之上。
独独,没有落在沈烬墨身上。
不是不想,是不敢。
谢南星怕自己心软到多瞧一眼沈烬墨,就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哭着将原谅说出口。
这神都有太多需要身担山河使命,有诸般不得已的勋贵朝臣,但谢南星不入这朝堂,自然同这些人不同。
若这天下人不悖沈烬墨所行,谢南星自然愿意散尽金银,搭载这苦难的山河与百姓一程。
可若这天下人和沈烬墨背道而驰,谢南星,永远都会选择站在沈烬墨这一侧。
于谢南星而言,沈烬墨就是正道,就是山河,就是百姓。
沈烬墨,是一切。
真切的谢南星,是纵知自己曾被沈烬墨以谋算情爱以换君王信任,也会钻入沈烬墨怀中宽慰沈烬墨的人。
对着沈烬墨演绎绝情与埋怨,于谢南星而言,是极大的磋磨。
嘴角的弧度多了苦涩,惯来温软透亮的眸子,此刻染上悲凄:“沈烬墨,我明日要去送韩洲最后一程。”
沈烬墨唇角翕动,他在权衡。
最后,他将结果摆在谢南星跟前。
“谢南星,选择了韩洲,便无法选我。”
君心如是,沈烬墨之心如是。
侧首,眼泪在眼眶中一圈一圈的转着。
仰头,眼泪被逼回眼眶,直到最后都没有选择顺着眼角落下。
“夫君,你对我是否太残忍了些?”
猛的将谢南星抱入怀里,抱得很紧,紧到仿若要将谢南星生生揉入骨髓。
却又因着自身并非那等安然之地,又选择生生将谢南星从骨髓中剥离。
“谢南星,对不起。”
沉闷到不辨真切情绪的诉说,自胸膛传入沈烬墨的四肢百骸。
“沈烬墨,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我要你同我日后的,岁岁年年。
两人就以这般相拥的姿态,从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
沈烬墨未曾松口,谢南星也没有多退后一步。
他们,似乎在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