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他应当来。
沈烬墨难得对田定抱有极大的耐心,他没有催着田定给出答案,更没有因为田定的迟迟不语,而转头离去。
这世间所有人都会面临抉择,沈烬墨不会将自己的念头强加在任何人身上。
自己未曾想清,强加的念头和心头的欲望相悖,那养出来的不过是下一个陆赤。
他惯来做的都是给予人心深处的欲望,让其做出如己所愿的选择。
晚风已然无法冻到田定分毫,迟迟理不清思路的田定,撑着石桌从石凳上起身,开始绕着凉亭来来回回踱步。
心头的冷,血脉的热,灵魂渗出的担忧,不住对撞。
颅内火光四溅,砸破了田定给自己设下的重重限制。
浑浑噩噩从不敢言及心头理想的田定,笔直站在谢府的后院,诉说着自己的野心。
“忘衡兄,我希望能承太傅志,为山河言,替百姓书。”
田定,想做官,想做一个好官,想做一个能护住更多百姓的好官。
可如今的山河,做好官是有罪的。
而如今的田定,没有换了这山河的能力。
在无力回天的河山之下做好官,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想让我告诉你,我为何杀太傅?”
田定隐在衣袖之中的手,死死握拳。
指甲嵌入肌理,田定低了头:“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田定想知道,沈烬墨是不是因着他求救般的告密,为了不让这功劳被旁人侵占,而先下手为强?
田定想知道,他是不是于无形之中成为了杀吴辞修的一环?
田定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当为吴辞修之死承担一分责任?
田定想知道,是不是更深层次的真相拨开,这天下百姓的咒骂,该算他一份?
心头的万般挣扎让田定这被酒肉养胖了不少的身子,瘦回了初入侍卫司之时的精瘦模样。
沈烬墨鞭柄瞧在田定头上,田定的头上当即起了个大包。
脑瓜子嗡嗡作响,响声退散之后,疼痛又催得田定泪眼朦胧。
含着委屈看向沈烬墨,问:“忘衡兄,你缘何打我?”
凝眉,沈烬墨眉眼中的嫌弃极浓烈:“不准这般看我!”
“哦。”
田定闷闷应声,想起阿顺曾说的话,他知道他自己又东施效颦了。
抬头看了一眼沈烬墨那能窥探一切的眸子,田定觉的头上的包也没那么疼了。
“小弟驽钝,请忘衡兄赐教。”
“你迟迟不敢跨过的府门,是你内心的欲望同现状的日日厮杀。”
“今日既来了,那便无需再以太傅之名,戴上这副冠冕堂皇的假面。”
田定下意识很抗拒沈烬墨亲口说出的言语:“我心所求,这难道不是忘衡兄心中所求吗?”
沈烬墨如山矗立,狂风暴雨不能吹乱他分毫:“田定,你我自来不同,你一直都知晓。”
“可您之前所行,状似为奸为佞,可你从未亏欠过百姓分毫。”
那些被筹集的银两,那些被惩治的官员,但凡不是沈烬墨从中磋商,皇权的刀刃会将百姓剥削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