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儿所求,众臣觉得,可否允诺?”
接连两声皇儿,将帝王的心思摊开在明面。
这一刻的夏弘,面对年轻的儿子没有嫉妒,没有算计,有的是骄傲。
仁善坐不稳山河,情义威慑不住朝臣。
夏域,并不觊觎他的河山,他只是想活。
“先帝因皇亲国戚仗势欺人而立下这万民鼓,三十大板的意图是为严防乱用此权祸乱朝政之人,今明王为报昔日救命之恩愿以身代之,此乃一片拳拳赤子之心,老臣以为,可允。”
“臣等皆以为,可允。”
夏弘看向林公公,问:“方才打了多少板子了?”
“十板。”
本就不当作数的十大板,由林公公亲口说了出来。
因为,夏弘想算。
夏弘今日从金殿出来之时下的命令便是,谁乐意帮谢南星挡,那就让他们去挡。
等到将所有人打到挡不住了,那板子自当由谢南星受着。
夏弘是想让谢南星离开沈烬墨。
可夏弘才不会用这般肤浅的手段,在沈烬墨心底留下那等不可逾越的沟壑。
夏弘要的,永远都是沈烬墨在权衡利弊之后,主动走到他身边。
而那原本会落在谢南星身上的板子,自然不会要了谢南星的命。
他只会让谢南星深深记住,留在沈烬墨,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既百官皆言可行,朕今日便破例恩准明王替谢南星扛了这剩下的二十大板。”
夏域走到刑凳跟前,亲自将谢南星扶了起来。
替谢南星拍了拍身上的白雪:“日后就算有银子,也不能把你买进府,日日笑给我看了。”
谢南星眼光蓄满晨光,看着夏域笑得又甜又软,而从眼眶落下的泪,让这一笑余韵悠长。
朝后退出三步,谢南星朝着夏域三跪九叩:“草民,谢明王恩典。”
御辇重新朝着金銮殿而去,谢南星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跟在朝臣的最后头。
伺候谢南星的人被御前侍卫带出了皇宫,白茫茫的宫门前只留下两个行刑的小太监,以及专门站在一侧盯着行刑的林公公。
如今的夏域可是天皇贵胄,就算受刑,也不能当着那些日后会朝着他三跪九叩的臣子之面。
二十大板打得很快,一盏茶的功夫,将谢夏域的亲王袍扎下数个错落的洞。
奢华袍子的上半身一如方才,可腰身以下的袍子,早已分不清是何颜色。
像红,像黑,反正不当是紫。
钟元元站在阁楼之上亲眼看着这刑罚结束,又亲眼看着夏域从刑凳上起身。
抬手擦了擦眼角被雪花浸润的湿意,转身回了寝殿。
“王爷,皇上说您挨了板子回去好好歇息,早朝那边都不用去了。”
夏域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金銮殿,收回目光之际又看到那道背影,最终也没有选择躺上林公公备上的软榻。
减缓力气的二十大板当不得什么事,他用不上这挺不直腰杆的软榻。
他不愿意踏着谢南星和沈烬墨的血泪,去招揽这天下百姓对自己的归顺。
既是不能招。
更是不愿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