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域得不到反馈,再度朝着夏弘磕头:“儿臣夏域,叩请皇上恩准儿臣,替谢南星领了这敲响万民鼓的三十大板。”
“明王,你可知谢南星缘何敲响这万民鼓?”
匍匐的身姿覆上了一层白雪,夏域耳畔响起的,是板子扎入皮肉的声响。
杨槐和陆白,怎么可能护得住谢南星呢?
“儿臣不知。”
夏弘透过重重人群,看向那将谢南星护在身下,替谢南星挨着板子仆从,波澜被逐渐压制。
“既不知,你贵为亲王,又缘何要替他受这三十大板?”
“谢南星曾为儿臣伴读数载,儿臣身中剧毒之际,若非谢南星舍命相救,儿臣现在必然不能在父皇和母妃跟前尽孝,更不能为大夏河山尽忠。”
“今日这三十大板打下去,谢南星非死即残。”
“儿臣身子骨好,挨了这三十大板,还能活,多养一养还能走。”
因为谢南星曾经救过夏域,所以就算夏域知晓自己今日救了谢南星,会离这皇位和民心越来越远,他也在所不辞?
于夏域而言,皇位,真的没有自己的心安重要?
亦或是,若无人逼迫夏域走上这条夺权之路,夏域本不愿意要这皇位的?
一个个埋在心底的疑问,在这场风雪中交出了答案。
由钟元元教导出来的儿子,光明磊落到不像夏弘的亲子。
不。
这就是他夏弘的亲生儿子。
是他的长嫂,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着的女子,替他生下的儿子。
儿子肖母,他的儿子聪明且磊落,他夏弘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整整十板已经落下,真正落在谢南星身上的,只有从陆白和墨平身上流下的鲜红。
墨色遮蔽万物,鲜血无从显露。。
夏弘侧目看向林公公,林公公赶忙跑着让行刑的人停了下来。
御辇落地,夏弘将夏域扶了起来。
“小九,这万民鼓自设立之初设下的规矩,从来没有旁人代受这一条。”
“儿臣知,儿臣愿双倍受之,以偿谢南星昔年救命之恩。”
“那你可知,若是谢南星今日状告之事为万民所不容,你来日又当如何重笼万民之心?”
“儿臣不知。”
夏域抬头和夏弘对视,眼中的滚烫,熊熊燃烧:“可儿臣若是连救命恩人都护不住,来日大夏一朝的百姓,又如何相信儿臣能护住他们?”
“可若谢南星今日的确有罪,救无可救呢?”
夏域回头看向依然被按在刑凳上的谢南星:“谢南星若真有罪,儿臣必然不会罔顾律法,利用自身之权势为其脱身。”
“而儿臣替他扛住的这板子,就当了却了这些年的陪读之情,救命之恩。”
至此,谢南星和夏域就真的互不亏欠,再无关系了。
父子之间的这一番对话,被风雪送入了满朝文武的耳中。
他们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从帝王子嗣身上见到这般铿锵之气。
那是破除权力的波诡云谲之后,藏在人心之中最质朴的情与义。
那些曾经被吴辞修守护的情意与仁善,出现在一位极受圣宠的王储身上,自当振奋那些对山河仍抱有期望的朝臣之心。
亲自牵着夏域的手,迎着那跪在雪地中的朝臣走去:“众爱卿,可曾听清朕的皇儿所求?”
众臣匍匐:“臣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