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星拆衣裳的动作一顿,握住剪刀的指节泛白:“嗯,我要用晚膳了,对不对?”
“不着急,到时候您给大人喂好药了,您再喝点粥,好不好?”
此刻的杨槐对待谢南星的模样,小心翼翼到像是在对待一张被火烧透过的宣纸。
但凡他用力些许,那张宣纸便会破碎成灰,再无拼凑之可能。
杨槐对谢南星的心疼,远远超过了沈烬墨。
他其实不太懂,他这么好的主子,缘何就会同沈烬墨这般注定要在刀山火海里翻滚的人,情深不许呢?
若是换了一人,他的主子是不是就会时时欢喜,岁岁安然?
谢南星没有心思去思索杨槐如今心头的异样,缓缓蹲下身子将手落在沈烬墨那腥红的肌理之上.
在感受到湿意还在时,又拿过墨平手里的折扇,以极柔的动作,轻轻扇着。
往日只要用上地暖,沈烬墨就算什么都不穿,也会出汗。
可谢南星总觉着今日失血极多的沈烬墨,有些怕冷。
“阿槐,你再去弄几个炭火盆子进来。”推了杨槐一把:“他不喜欢血腥味,挑几个清爽些的熏香进来,屋里再摆上几瓶腊梅。”
“窗户定时通风,万万不能让他一个病都养得不踏实。”
杨槐竭力忍住的泪,一瞬就喷涌了出来。
原来鞭子上沾满鲜血的沈大人,竟然不喜血腥味。
原来身上背着无数人命的沈大人,生平最厌恶杀人。
而这一个事,指不定连沈烬墨自己都忘记了,他的主子却时时都记在心头。
沉闷转头朝着屋外走去,杨槐并没敢亲自去安排这些个东西,他必须盯着谢南星。
站在门头将一应事情安排下去,杨槐高高仰头,将眼中的泪意尽数逼了回去。
重新推门而入,杨槐瞧见谢南星正宛若一个无措的小孩跪在地上,瞧着自己满手的鲜血。
而此刻躺在软榻之上的沈烬墨,前头已经盖上了被拆开的白色寝衣,那脚踝和手腕所在之处也用极软的棉絮固定。
谢南星手上的鲜血,必然是在不慎碰到沈烬墨后背未曾干透的伤口之时,染上的。
察觉到寒风吹入,谢南星从怀里掏出帕子,一遍一遍的将手中的鲜血擦干。
靠着自己的力气从地上起身:“阿槐,阿平,我们一道将这软榻推过去,我再给他将后头扇干。”
扇干了,就不会流血了。
可是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又如何能扇干?
杨槐拦住了谢南星用那沾染过沈烬墨鲜血之后一直在颤抖的手,推着软榻的动作。
冷着眉眼看向屋外:“岁一,你瞎吗?”
推门而入,岁一将那软榻提到沈烬墨身边。
目不斜视,岁一双手落在沈烬墨没有伤口的脖颈和脚踝之处,墨平则是将那黏在肌理之上的毯子压住,不让他被沈烬墨带走。
淋漓的肌肤与那软榻上毯子分离的那一瞬,传出了撕裂的声响。
极轻,极细,却在谢南星脑海里炸裂如夏日扰人蝉鸣的模样。
谢南星生生朝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