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弘拿起手边的笔洗就朝着沈烬墨砸去,继而一掌拍在书桌之上。
呼吸变得沉重,连嘴角的胡须都被波及到上下起伏。
平静了良久,夏弘才皱着眉头再次开口:
“自你入朝堂,所行桩桩件件皆于国于民有功,朕怜你年少受了诸般苦楚,力排众议恩准你同谢南星成婚,可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夏弘一言,便将自己的立场表明。
沈烬墨过往有功,今日纵然有过,可国家和百姓依然需要沈烬墨。
沈烬墨,不能死。
笔洗碎瓷砸破额头的肌理,顺着脸颊流下的鲜血与笔洗的水墨色混合在一处,在金殿的地板之上勾勒出一条蜿蜒浮在墨色之间的蜿蜒之路。
沈烬墨低头瞧了好一阵,觉得有些像他年幼之时在夏启画笔之下见过的,壮丽山河。
跪着匍匐,再度磕头:“臣有负皇恩,请皇上惩治。”
君王之威严骤然浓烈:“朕要如何惩治你?”
“你的新婚之日,赴宴之官员伤了六十七人,死在你府邸的官员有五人。”
而那死在沈烬墨府邸的五名官员,出奇一致的都是官职不够高,对当年之秘辛却知之甚多。
沈烬墨的投诚,沈烬墨的忠心,夏弘收到了。
夏弘是满意的。
如果夏弘不满意,沈烬墨就不会被关进御前侍卫的营所,而当被直接下监牢。
毕竟有五人死在谢府,是绝对不容抵赖之事。
靠着远超常人的腰腹之力,沈烬墨挺直腰杆跪了起来。
这杀人的罪,不论夏弘如今信不信他,他绝对不能担。
“启奏皇上,那五人并非被臣抽死,他们不过是瞧见臣的鞭子,便吓破了胆。”
一头上带孝的妇人跪着看向夏弘:“那日赴宴之官员皆亲眼见沈烬墨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生生抽死了臣妇的夫君,铁证如山,不是你沈烬墨一句被吓死就能诋毁的。”
随着这一妇人的下跪,其余四名死者家属,纷纷跪地匍匐:“求皇上严惩沈烬墨。”
沈烬墨没有接任何人的话头,他只是等到所有哭诉停下之后,沉静道:“臣吓他们,是因为他们这些年背着皇上所行之事,纵然百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沈烬墨低垂着眼眸,将这些人这些年犯下的罪,一条一条言明。
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凑在一处足以抄九族。
而这些罪,没有一条牵涉夏弘。
沈烬墨的能干,沈烬墨的聪慧,沈烬墨的贴心,在这半盏茶的功夫里展露无疑。
“审理案子并非你侍卫司之事,你又有何资格私设刑堂,代刑部行事?”
杀人之罪,伴随着夏弘一言变成了越俎代庖。
“臣一时怜惜百姓之苦而失了手,求皇上降罪。”
“唉。”夏弘长叹一声:“你虽是为民除害,可行事的确有失妥当,又伤了这帮同僚,这都是不容诋毁之事。”
“让你酿成此等大错,朕这召你回洛安的一国之君,未曾教导好你。”
林公公将短鞭递到夏弘手中,扶着夏弘走到沈烬墨身后。
重重落下的三鞭,直接将沈烬墨华贵的喜袍砸破,血腥之气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