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沈烬墨对面落座,亲自提起他已经许久未曾碰过的热茶,无所畏惧的饮了起来。
待到一整茶喝下,夏城又将沈烬墨跟前的茶水端了过来,继续喝着。
嗓子被润湿,夏城用那许久未曾说过话的嗓子,嘶哑开口:“沈大人,我没有对夏域和谢南星投毒。”
从夏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那摇摇欲坠之木门,与腐朽门槛摩擦的声响。
噪杂,却又无力。
“嗯,我信。”
沈烬墨难得开了口,还说了三个字。
而这落下的三个字,不是对夏城的怜悯,而是对夏城死刑的宣判。
沈烬墨自来便不是什么好人,伤害过谢南星的人,他怎么可能原谅?
在这一瞬,夏城开始恨自己不够聪明,也恨自己不够愚蠢。
若他聪明一些,他不会反复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
若他愚蠢一些,他不会在沈烬墨这话落下之后,被绝望包裹。
沈烬墨信与不信,他夏城做与不做,自来便不重要。
从他放黎源进入八皇子府的那一瞬,从他和黎源聊起这般计划之时,他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夏陵没想让他活,夏弘更没有打算让他活。
在这皇城之外,走错一步还有弥补之契机。
可在这皇城之内,母亲出身微弱,毫无舅家支撑的夏城,一步错,那便只有一个死字。
“沈大人,父皇对我这个亲子都是如此,你就不担心你自己有朝一日,也面临狡兔死走狗烹之境况?”
沈烬墨看向夏城的目光,平静到仿若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的确,如今坐在他跟前言语的,和死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在皇上心里,我与八皇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还有用,八皇子已经没用。”
沈烬墨在告诉夏城,是不是夏弘的种,原本就不重要。
而夏城听着这话,嘴唇微张,意图说出反驳之言语。
他竭力寻找那些夏弘真心把他当儿子对待的记忆。
可惜,没有。
“哼。”苦笑一声,夏城不得不承认,他和这满朝文武没有任何区别。
这大夏皇朝的皇子亦不过是一个官职,一个为了证明夏弘既能做好君,又能做好父的官职。
他们自来便不是夏弘的儿子,他们只是皇家子嗣,一个从出生起就有机会抢夺天子之皇位的男儿。
夏弘不会因为这份所谓的父子之情,而生出孺慕之情。
“沈大人今日来,是想杀了我?”
沈烬墨摇头:“我有些想亲手杀了你,可谢南星不想我掌心沾血,所以我不能动手。”
不是杀不了,而是谢南星不喜欢,沈烬墨就会努力不去做。
“沈烬墨,我觉得你挺幸运的。”朝着日头所在之处靠了靠:“谢南星从头到尾,对你始终都是真心实意。”
夏城忽然觉得人还挺可笑的。
如他这般将死之人,在生命弥留之际想的竟然不是,钱财权力这些个一生所求之物。
他在思索,他走之后,这权欲之都有没有人为他难过。
想了想,夏城觉得应该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