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辞修端起茶盏,细细品味着清甜,虽恰似故人,却终究不是故人。
半盏茶饮进,吴辞修给出自己慎重思考之后的答案:“爱之一字自无对错,若以爱为名而伤及他人,才是错。”
找到了宣泄的口子,谢南星开始剖心,开始坦诚自己的恐惧:“可这洛安男子之间的情爱,如同檐下薄冰,承载不住我与他的这番放肆。”
“太傅,我怕这般情爱一遭崩塌,在这可畏人言之下,我与他连这兄弟都做不成。”
吴辞修打量着眼前的谢南星,恍若在看年少时畏手畏脚的自己:“南星是因忘衡是男子才对他许了痴心吗?”
“不。”
坚定摇头,继而开口道出无数个深夜迷茫之时的奢望:“为了能同他一处,我甚至希望自己生来是个女子。”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这些话谢南星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沈烬墨。
沈烬墨见不得谢南星糟践自己。
“忘衡对南星用心,亦不是因为南星是个男儿。情深情浅,亦不能单以男女之性别论处。”
吴辞修的言语愈发柔和,他如今小心翼翼托举的何曾只是谢南星?
他年少之时,又何曾没有过这般彷徨?
待到失去之后,他才意识到未曾与故人紧紧相拥的每一瞬,都是对彼此的辜负。
“那日南星在八皇子府邸所看到的被糟践之人,难不成都是男儿?”
谢南星微微沉顿,继而摇头。
“是南星自己入了歧途,将自己愿意看到之事,无限放大,继而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将谢南星杯中凉掉的果茶倒掉,重新蓄满温热:“你与忘衡之情,到底是檐下薄冰,还是手中刃,自来由你们的心来决定。”
颅内一震,茶盏握在手心,温热开始自手心向心口蜿蜒:“若这爱生来便不为世道所容呢?”
“世道能容万物,容不下南星所说之爱的,是人心的偏见。”
北风吹开轩窗,掠过滚烫的茶水之中,掀起几缕涟漪。
“太傅,你们战胜偏见了吗?”
“南星,既知是偏见,缘何又非要去赢呢?”吴辞修抬手摸了摸谢南星的发:“赢了世俗,又能如何呢?”
“太傅,谢南星,我破阵了。”
提前破阵的韩洲顶着满头大汗冲进了暖阁。
眸中闪烁着明媚的光亮,嘴角璀璨的笑容是少年人赤诚的滚烫,那般滚烫足以令这冰冷的洛安一瞬春暖花开。
收敛情绪,谢南星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脸上的泪光擦拭,与韩洲并肩而立,朝着吴辞修行礼请辞。
走出暖阁,屋外的风雪甚大,韩洲站到迎风一侧张开大氅,替谢南星遮了几分刺骨。
“谢南星,你刚刚为什么哭啊?”韩洲露出那口大白牙傻笑着询问,这是他第一次看谢南星流泪。
“哭得还挺好看的,但你要少哭,你一哭我总觉得胸口闷闷的。”
“因为你破阵了,而我,也破阵了。”
浅笑盈盈,谢南星红肿着眸子与韩洲在风雪中对视。
眼前的少年也不过十四的年岁,经八皇子寿宴一事,背着这洛安所有人的耳目,以超乎谢南星预料的极限速度在疯狂成长。
谢南星觉得自己不当以看小孩的眼光看韩洲:“韩洲,太傅想稳山河,开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