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起身,也不用说话。”
沈烬墨端坐在木凳之上,一举一动散发着钟鸣鼎食之家的矜贵,可这矜贵之外,笼罩的是厚重的杀气。
只一眼,就让杨槐生了畏惧。
这人同八皇子府的那些勋贵公子不一样,这人从内到外都充斥着绝对的掌控欲。
杨槐觉着这人手里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听话的人,一种是不听话的死人,最后一种是不听话迟早会死的人。
“杨槐,今日这话本世子只说一遍。”
“谢南星要救你,本世子自然要让你活。”
“两条路,你自己选。”
“留在谢南星面前,那便改名换姓,唯谢南星的命是从,以命护住谢南星。”
“伤好之后离开这里,你与他便再无瓜葛,日后莫要提起今日之事。”
沈烬墨最不缺的就是耐性,缓沉眸子坐在凳子上,等着杨槐的决定。
人性生来如此,你若逼着他走哪条路,等到来日他不顺心了,必然会责怪这最初逼迫他的人。
就算最初选择之时,当下所走之道的确更为正确。
谢南星想留下杨槐,想护住杨槐,像护住另外一个自己那般,沈烬墨必然要让他如愿。
所有罪名恶意沈烬墨来担,谢南星就只要干干净净享受着成果。
静谧让眼前之人的威压愈发浓烈,压得杨槐喘不过气,只得撑着身子跪在床上。
他家毁人亡,万贯家财被人侵占,偌大的压力将这副身子压垮。
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出买药之时又被人掳走送上了那权贵的榻上。
拼死求生却未得善果,万念俱灰之际觉得死了倒清净。
囫囵含血,却也能忍:“杨某,愿意跟着谢公子。”
“你的家呢?”
“谢公子在哪,杨某的家就在哪。”
“仇呢?”
“诸事皆成过眼云烟,杨某要先谋生,再谋仇。”
“你的仇不是谢南星的仇。”是赤裸的警告,是含着杀意的警告:“你若累及他分毫,本世子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从木凳上起身,沈烬墨转身离去,厢房的冷厉消散。
杨槐缓缓躺在塌上,泪如断线,一节一节,藏着屈辱。
自今日起,他要放弃自己的骄傲,售卖自己的灵魂,活着的唯一目的成了要护住另一人。
可人啊,总得活着,才有另一番际遇。
晨光未起,谢南星便晕晕乎乎被小高从被子里哄了出来。
冬日的被窝比之往日更有魔力,就算这正房被窝之外的地方依然暖和,谢南星也更沉迷这被窝。
刚洗漱完换好衣裳,沈烬墨便带着一身寒意从屋外走来。
看着谢南星身上穿的衣裳有些薄,沈烬墨又多拿了一件新做的大氅放到凳子上:“早晚天格外凉,出门带着。”
谢南星点了点头,接过那大氅,并未忽略沈烬墨眉眼间半遮半掩的欢喜:“你怎么天都没亮就出门?”
“你带回那男人醒来,成阳秋也被墨平带过来了,我便去瞧了一眼。”
“真的吗?”谢南星一听这话,声音都高了些许,踩着木屐就直接朝着厢房小跑。
沈烬墨拿着被谢南星落在凳子上的大氅追了上去。
虽然知道谢南星这般开心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但瞧着谢南星小跑着奔向的目的地,沈烬墨便有些不悦。
“谢南星,大氅披上。”
朝着沈烬墨靠近,接过沈烬墨递过来的披风,喜悦都无法压制住那依然存在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