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容两手撑在她耳侧,目光沉沉,“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愿回来?”
如果只是怨恨他也就罢了,可是连她舍命也要救下的云起宗,她都不肯回去看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让他知道,她还活在这世上都好。
而不是任由关心她、爱她的人终日沉溺在愧疚自责的深渊。
“不为何。”
他的眼神气势凌人,宛若濒临疯狂的边缘,时倾骤然曲膝,沈度敏捷躲避,却也被时倾借机反制。
女人虚空跨坐在他腰上,两腿并拢压住他的动作,向来只捆精怪鬼魂的银线第一次用在活人身上,紧紧束缚男人的两只手腕。
沈度面色愕然,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几分薄红,随即蔓延到耳边。
“你放开我。”语气却是不合时宜的喑哑。
他试图挣扎,却被时倾轻松禁锢。
时倾拨拢垂到胸前的长发,泛着裸粉的指甲恶劣地戳了戳他的脸,“魔尊大人,束手无策的滋味如何?”
女人笑颜如花,漂亮的眸子里漾着炫丽的神采,一袭绯色长裙质地柔滑,随着她流动起伏。
沈度眼底的光更加暗沉,“把我捆起来,是想做什么?”
临危不惧,一点儿也没有身为被动者的自觉。
“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吗?”
话题重归严肃,沈度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也淡了下去。
他躺在沙发上,长发因激烈动作而变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睫上,酥痒不适。
时倾盯着他,蓦地伸出手。
她身上好像自带一种体香,淡雅怡人,似花非花。
惊容如玉石一般的眼珠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动,因充满希冀衬得眼眸色泽灿烂,像灵动可爱的大型毛茸茸动物。
“可以说了吗?”将他遮眼的长发弄到一边,毫无情意地问道。
惊容刚被挑拨起来的情绪刹那跌落谷底,他敛眸压住浓稠的情欲。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是为了你,才会义无反顾地穿梭时空,来到全然陌生的世界。
可是,眼前的人明显不信,抵在心口的尖锐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倾单手锢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暗金匕首点在胸膛上,隔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冰凉的触感清晰可闻。
“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笑意扩大,他歪了歪头。
“不会,我只是以防万一。”
她明媚动人的眼神被厚厚的寒霜所取代,[汤圆,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和能量状况。]
[是,宿主!]
男人的眉宇紧锁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言笑晏晏时夹杂若有若无的讽刺。
一道看不见的强光钻进惊容的脑海中,渐渐的,男人表情越来越痛苦,太阳穴上青筋暴跳,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睛很美,幽深莫测却能让人轻易窥见那一缕受伤之色,上挑的眼尾因刺痛染上绯红,他仰望着,神情似笑非笑。
似乎招架不住,沈度忍不住弓起身子,随着沉重的闷哼,一抹暗红渐渐从嘴角溢出。旋即,身体像倾颓的落花瘫倒下去。
“倾倾,你杀了我吧,像当初杀死蔺舟一样。”
三千世界,并不是每个都如同修真界一样灵力充沛,能够随时随地补充。
再广袤的大海,只出不进终有一日也会面临干涸。
在城堡里试图夺取她身上的神秘能量时,惊容就耗损了大量修为,强行压制她的记忆和视力更是让他透支力量、遭受反噬。
现如今不过案板鱼肉,任人宰割。
与其眼睁睁地看她离开,倒不如死在她手上。
凄惨悲壮的死亡,好过无声息的苟活。
他彻底放弃抵抗,任由系统能量强势地钻入识海最深处。
[汤圆等等!]
[怎么了宿主,还要继续吗?]
[......不必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上报。]
每个世界一开始,都是由一串串冰冷的数据构成的,故事框架基本构造角色性格,而剧情走向则赋予他们更充沛真实的情感体验。
长久置身其中,时倾难免会为这些栩栩如生、鲜妍灵动的人所触动。
如果惊容真的被时空管理局检测到异常,对待强大到能够扰乱系统的变数,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轻则遣返回原来的世界,抹去记忆重新恢复成冷漠的数据。
重则销毁返厂,或是带回去进行剖析研究。
一时间,时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反反复复许久,她收回银线,从他身上下来。
“你回去吧,惊容。”
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去。
“为什么?”
惊容揉着印出红色痕迹的手腕,藏匿于阴翳下的双眸叫人看不清情绪,衬得棱角分明的面容更加锋利。
“你放了我,我会一直缠着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