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邬寂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的。
毕竟那对夫妇也总是会说,“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冷血没人性。”
“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早知道就不该把他抱回来。”
诸如此类的话,邬寂已经听过七八百回了。
他是在四五岁被他们抱养回来的,在此之前,他们不曾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老年得子后,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
估计是觉得已经养了他几年,索性直接留他充当一个仆人。
“邬寂,把这堆衣服也给洗了。”
一个肥胖的妇人将深色衣服一股脑地倒给他。
邬寂被大大小小的衣服盖住,臭烘烘的酸味瞬间溢满整个鼻腔。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正因这一举动,妇人顿时目露凶光,狠狠地抓起衣服就是往他身上抽:
“你还敢嫌弃老娘,叫你嫌弃,小畜生……”
女人面容扭曲,一边怒骂一边抽打年幼的邬寂。
邬寂知道,要是反抗,会引起女人的更甚的怒火和折磨。
他只能蜷缩着身子,尽可能地缩小受伤的可能。
似乎打得尽兴了,女人终于“大发慈悲”,随意地丢了那扭成麻花的衣服。
“赶紧去给老娘洗了,这些衣服要是洗不完今晚别想吃饭!”
最后一下狠狠地抽到邬寂的脸上,细嫩的皮肤立刻泛起一道红痕。
女人走后,邬寂愤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死女人,你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弄死你。”
邬寂轻车熟路地抱着一大木盆的衣服来到溪边。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朔风呼啸,刮刀子似往人脸上割。
邬寂衣裳本就单薄,被寒风这么一吹,冻得牙齿直打颤,心脏都忍不住瑟缩艰痛。
他把木盆放到溪边,翘起三指,捏着一件衣服直接往水里压下去。
踌躇了许久,他一咬牙,两只手直接浸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爬上手臂,他猛地将手拿出来,指尖不住地冷颤。
他甚至觉得,再待几秒,他的血液都能被冻住。
邬寂咬着牙看了一眼木盆里堆积如山的衣服,无可奈何地深呼一口气。
再次不情愿地搓洗起来。
衣服若是洗不干净,那个女人不仅会大发脾气,还会克扣他的晚餐。
邬寂咬咬牙,认命地将衣服一一洗好。
每次冷得实在受不了时,他就把手放在嘴边,呼气取暖。
等到骨髓里的冷意散去些许,便再次泡到冷水中。
就这样反反复复,衣服终于洗好。
他转了转酸涩的脖子,天色居然已经黑了下来。
冥川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白天尚且混乱无秩序,更别说晚上。
看着通红肿胀的双手,邬寂麻木地抱着木盆回去。
回去的时候,养父一家已经吃完了,他们一家三口,倒是其乐融融。
然而一看到他推门进来,脸上的笑意淡下,说笑的声音也降低。
邬寂斜眼扫过桌面,狼藉一片,肉丝不见,只剩几片丑陋的菜叶可怜地挂在碗壁上。
那个魁梧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全身心靠在椅背上,两根手指伸进油腻腻的嘴巴里剔牙,斜眼看他。
他们的宝贝儿子,两腿在桌下晃来晃去,一手抓着一个大鸡腿啃着,豆豆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叫嚷:
“小畜生来了,小畜生来了!”
邬寂熟视无睹,只问:“我的饭呢?”
估计是吃饱了心情好,妇人看也不看伸手指向厨房,“那里还有呢。先把衣服晾了再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