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依旧紧闭,御林军却纷纷出动。
君烨看着南弋和容浔的方向,脚下的影子落在了台阶之上。他寻找到南弋的视线,却发现她看他的眼神陌生极了。
看吧,这才是真实的他。
然而这些,不过是区区一隅。
一道马蹄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章久带着两个羽麟卫策马赶了过来,神情有些紧张。南弋收到消息,脸色顿时一变,立刻驾马出了宫。
君烨和容浔两人看着南弋离开的背影,心思各异。
而南弋马不停蹄地赶去的,却是煜王府。方才章久来报,今晚有人杀上了煜王府,不过皆被煜王府的侍卫统统给收了命。
“但云涯居周围的羽麟卫来报,在客栈附近发现煜王府几个侍卫,那几人便是同少主相识得人。他们察觉到了羽麟卫跟踪,隐藏了踪迹,估计……已经往城外去了。”章久禀报道。
南弋追问,“有几人?”
“四人。”
四人?
南弋下意识地觉得有问题。
羽麟卫并未见过燕无归,就算加上他,阿落他们也只是三人,第四人是谁?再者,阿落他们怎么会被君烨派出府去往城外?今夜若是需要办事,君烨也只会用夜卫来得更加稳妥。
可在去煜王府的路上,南弋在半途遇到一个蒙面人骑马驮着一个麻袋,那袋中……像是装了一个人。
南弋让身边的两个羽麟卫出手,对方像是察觉到了,飞速驾马,颠簸之下,那麻袋中露出衣衫。
那衣衫……她似乎认得。
下一刻,箫瑜便看见南弋策马冲了过去。
南弋抬手投掷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中那人的后背,踏马飞身而起,沿着屋顶快速包抄到了那人面前。
下一瞬间,她袖中的三道暗器齐齐射进那人身体里,低吼着倒下了马。
“少主!”
箫瑜领着羽麟卫连忙赶来,将那人给押住。
“卸了下巴,封住穴位,别让他死了。”南弋冷声吩咐道,一边将马背上的麻袋给抱了下来。
看着露在外面的那角衣衫,南弋紧紧皱着眉头,立刻抬剑将麻袋解开。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女子。
叶思莞。
南弋忽地变了脸色,立马搭上叶思莞的手腕查看脉象。
被下了药,脉象紊乱。
南弋锐利的目光狠狠看向那劫持叶思莞的男人,充斥着阴寒杀意。
劫持叶将军府的小姐,当真是活腻味了。
“少主,这位……”箫瑜收到示意,立刻禁了声。
南弋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昏迷着的叶思菀身上,遮住她的脸,将她放在自己的马上。
“派两人即刻传消息去叶将军府,不得走漏风声。”南弋吩咐箫瑜。
“是。”
多了一桩事,南弋只好绕道去了一趟云涯居,准备将叶思莞安置好再回煜王府。
月斜微落,她担心着阿落他们,加快策马,至于宫中如何,眼下却顾及不上了。
总归,容浔并没有起兵反叛,而君烨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对容家出手。
半路上,南弋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醒了过来,惊恐地挣扎着。南弋用了些力道扣住叶思莞,才没让她摔下马。
怀里人的人脸上没了血色,头发珠钗凌乱,脸颊被磨破了一块皮,她睁大眼睛瑟缩着看着眼前人,身体不停地颤抖,紧紧抓着手中朱红色的外衫。
“安全了,别怕。”南弋单手替她拢了拢衣服,低声安慰着。
再怎么说,叶思莞也是被娇养着的将军府小姐,遇到了这样的事怕是吓得不轻。这世道本就对女子多有苛求,尤重名声,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对叶思莞的伤害或许更大。
一路上,南弋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只露出半个头来呆呆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仍旧是被此事吓得失了魂,不由得担心。
叶思莞抬眸紧紧盯着眼前救了自己的人,似乎想把眼前人的容貌深深刻在心上。她抓紧身上朱红色的外衫,看到那人也是一身红衣。
这盛京城里能把红衣穿得让人见之难忘、明媚鲜活的,只有慕氏少主一人。
这位慕氏少主……已经是第二次救了她。
可忽然间,叶思莞抬眸看着眼前人的容貌,那下半张脸……让她想起了初回盛京的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她于荷花池中落了水,在丢了半条性命之际,有人奋力救了她。而救了她的侍女同眼前的这位慕家少主……容貌有四五分相似,两人的左眉眼处,皆生了一颗小痣。
可这盛京城里,有谁会把煜王府小小的侍女同声明赫赫的清元少主相提并论。
叶思莞也总是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然而在这一刻,她十分笃定救了她的人分明就是同一人。
到了云涯居,南弋将叶思莞放了下来让人好生安置,另外取了一枚丹药出来,帮叶思莞解开体内残留的迷药。
“吃了它,你体内的毒就能解开。”
没有犹豫地,叶思莞接过一口吞了下去,倒是让南弋有些意外。
“多谢……多谢少主。”叶思莞声音沙哑,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里是云涯居,有我的人守着无人能动你。我已经通知叶将军,想来马上叶府便有人来接你。”
南弋看着她,又道:“从我的地盘出去,无人敢说什么。你若是担心,不如明日一早,我派慕氏护卫亲自送你回叶府。”
叶思菀顿时微红了眼眶。
南弋上马,打算立刻赶往煜王府。
可此时叶思莞却不管不顾地追了出来,身上还披着那件红色绣莲纹的外衫。
南弋回头,看到叶思莞站在她的马旁,双眸噙泪,忍住没有哭出来,眼睛绯红地注视着自己。
“少主多次相救……思莞,会永远铭记于心。”
“思莞……思菀定会报答少主……”
她何以值得眼前人三番两次不计回报地救她护她。
南弋敛眉笑了笑,从手腕上卸下一只精巧的手环来,递给了她。
“这是一只暗器,戴在手上,它会护着你。”
说罢,南弋带着箫瑜等人驾马离开。
而叶思莞却拿着手里的东西,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许久许久。
*
煜王府的影卫嘴巴一向不露任何消息,南弋直接拔剑架在门口守卫的脖子上,用着太子妃的身份压着,那门口的几个守卫才说了些情况。
阿落、燕无归和沈景遥三人在半个多时辰前的确出了府,至于去哪里办什么事,守卫并不敢多言。
此时,府中夜钊现了身。
“影卫出府必须有调令,调令哪来的?”南弋质问。
“有一影卫传来主子亲口调令,特意点名那三人。”夜钊冷声道,“主子命令,生死不得违抗。”
“既是亲口调令,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此刻她可顾不得影卫的规矩,阿落几人的安危,对她来说胜过一切。
夜钊淡淡看了一眼,破例道:“安乐街云涯居。”
云涯居?君烨传令让阿落几人去云涯居做什么?
这道调令来得极为奇怪。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生出不安来。君烨到底有什么事需要特地派出阿落几人出府去云涯居?不多不少,恰恰是阿落沈景遥燕无归三人。
可若是这道调令不是君烨传来的……
突然,这荒谬的假设让南弋慌乱了几分。若有人假冒影卫传调令,那么一切便似乎说得通了……
而夜钊提及,传来调令的影卫并未进府,只是匆匆传了句话给煜王府的守卫。假亦真时真亦假……若那人真是假扮影卫,在那般情况下,或许真能骗过谨慎过头的王府守卫。
可眼下羽麟卫得到消息,阿落三人并未去云涯居,可能出了城。
*
城外二十里,燕无归三人停下了马,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
“应该就是这里了。”阿落道。
燕无归眸色沉沉,并未开口说话。
一旁的沈景遥仔细观察着周围,并未放松警惕,今晚的盛京城处处透露着诡异。
方才出城城门的守卫竟然没有拦着他们,视若无睹一般。若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还真不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出城。
沈景遥看着阿落,低声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她为何突然让我们出城离开?”
沈景遥口中的她,自然是南弋。
“或许,阿弋提前改动了安排。不过……”阿落顿了顿,“此番做事方式的确不像她。莫不是因为今夜她有别的事?”
“总之,小心点为好。”沈景遥道。
燕无归突然问:“今晚找上我们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他是阿弋身边的人,像侍卫却也像朋友,叫朔风。听阿弋说,这人曾经救过她,所以她很信任这个人。”
沈景遥道:“我们去清元门时,便见过他,此人也同南弋来了盛京。”
听后,燕无归眸色一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上。
今晚,他们突然收到调令,只说去往安乐街云涯居。半途,在云涯居附近遇到了那个叫做朔风的人。
“南弋她为了容家之事已经进宫,她让我告诉你们,今夜出城去一个地方,拿到东西之后快马启程去清元门。”
另外,那人还说南弋留给了他们一个锦囊,交代必须到了地方才能打开。
那人言辞说得恳切,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忙,把东西给了他们之后便匆匆朝着城北而去。
此时阿落蹙眉道:“阿弋先前说过,她恐怕需要在盛京耽搁一些时间,到时候若是不能同我们一道走,会提前安排我们离开。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事发生?”
“你的猜测不无可能。”沈景遥道,“还是看看锦囊里留了什么。”
从种种迹象来看,盛京最近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夜钊大人更是将府中大部分影卫都调出了府。
燕无归打开锦囊,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他认出了南弋的字迹。
“盛京之事已安排妥当,不必担心。尔三人安危重要,见此消息后,速速离开。届时清元再见。”
阅后,阿落和燕无归同时察觉出了问题。
“信里没有提及……”阿落抬眸深深看了一眼燕无归,“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于清逸的事。”
“即便她要安排我们离开,可我们上的毒呢?再者,清逸如今还在谷中,如何出来?”
燕无归收起锦囊,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那人有诈,立刻回去!”
沈景遥突然间察觉到一阵杀气,一支飞箭冲破黑暗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小心!”
他迅速拔剑斩断箭矢,黑暗中的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各自防范着周围。突然,一道又一道飞箭射出,暗中藏身的人只想要了他们的命。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