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清直到黄昏才归来,满脸兴奋与激动,拉着雪娘的手直说:
“雪娘,大喜啊!许李两家的冤案,终于可以昭雪了!”
洛子清与宣元帝密谋那日,提出若此次成功扳倒赵家,请皇上恩准重审当年许家粮草贪污案和江南李家谋害皇嗣案。
“皇上,雪娘最在意的并非当年案情细节,而是许李两家的声名与清誉,她父母两族遭受绝姓之冤,皆是赵贼之祸,求皇上为许李两家翻案正名,解了罗雪娘心中多年的冤屈。”
宣元帝心知只要扳倒赵家,这两宗案子便可全数栽赃到赵启坤身上。
他对许李两家又何尝没有愧疚之心?
虽然他不是杀人的那把刀,却是指挥那把刀的人,或明示,或暗示,或纵容,当年两桩冤案,谁又说得清楚,赵启坤究竟是主谋,还是他这个宣元帝的从犯。
洛子清所言,似乎在暗示,罗雪娘并不想真的核查当年冤案的细节,只想借赵家倒台之势,为许李两家平反。
宣元帝何乐而不为?
既减轻了自己内心愧疚,又笼络了洛子清与许李两家后人。
便长叹一声道:“依子清所言,朕准了。”
雪娘不知洛子清这两日密谋了此等大事,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许李两家,昭雪?”
洛子清猛点头,拉着雪娘在窗前坐下,与她细细说了自己那日进宫与皇上的密谋,以及今日一早便兵分两路,去赵家府邸和别院拿人抄家的细节。
“皇上给了我龙袍和各种谋逆物证,昨夜往他那别院里一放,便是罪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其人之道治其身,哈哈!”
雪娘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在心里琢磨了这么多年,以为终此一生也许都完成不了的念想,洛子清居然真的这两日便办成了?
洛子清向来持重,很少如此兴奋,喋喋不休,大概也是因为在雪娘面前,他完全放松自己,无须伪装持重。
“你不知道,抄查赵家府邸时,真翻出来不少谋逆之物,连他那位夫人,都藏了一顶凤冠!说他谋逆,可真是一点不冤枉啊!”
洛子清兴奋之余,也没忘了正事。
“你今日进宫,回来午后可歇息了?咱们现在出门一趟,你身子可受得住?”
雪娘愣了一下,转瞬便明白,洛子清是要带自己去见赵启坤。
成翔说是赵启坤密令他在青州灭掉许家满门,雪娘当然想去问明白。
还有许李两家的案子,赵启坤所言,不一定就是真相,但兼听则明。
“今日刚把赵贼拿下,我恐怕夜长梦多,宣元帝很可能杀人灭口,所以我一安顿好,便过来接你,咱们赶紧去见他,好不好?”
雪娘直点头,急着下床穿鞋着衣。
洛子清帮她收拾好,将她抱进马车里,两人去了诏狱。
赵启坤昏迷了半日,此时刚刚醒来,在牢房里破口大骂,要见宣元帝那老贼。
听说洛子清带着雪娘来了,他突然就没声音了。
败在三个黄口小儿手里,赵启坤只觉气馁。
洛子清,罗雪娘,肖元起,三个人的年纪加起来,也大不了他多少。
赵启坤一想到肖元起,心里就痛。
几十年汲汲营营,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
洛子清见他始终缄口不语,冷冷地说:
“你可知,宣元帝给我的密令,是抓到你便灌哑药,你现在不说,可就没机会说了。”
赵启坤长叹一口气,才说道:“你出去,我要与罗雪娘单独谈。”
洛子清自然不放心,不肯离开。
雪娘拉着他的手说:“你放心,他被锁链拿着,不能对我怎么样,你先出去,若有事,我大声呼救,你进来便是。”
洛子清知雪娘有万般疑问,想要在赵启坤这里得到答案,只好长叹一声,走出门去,又回身叮嘱一句:
“你千万离他远些,他那锁链,若是套到你脖颈上,你想呼救都出不了声,知道吗?”
雪娘点头,“你放心,我就站在这门边,离他有一丈远,他靠近不了我的。”
洛子清这才出去,带上门,万般不放心,靠在门上,努力想听清里面的动静。
雪娘开口问道:“当年我祖父的粮草贪污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启坤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才说:“我就算告诉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雪娘语塞,良久才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至少我可以让你死得利落些,不用揎草,凌迟。”
赵启坤嘎嘎嘎地笑起来,笑得咳嗽起来,好一会平息了,才说:
“我只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迷惑了肖元起那竖子的心,竟然引着洛子清去破了我的私牢?”
赵启坤想来想去,自己还是败在了肖元起手里。
若没有他泄露私牢位置,罗雪娘便始终在他手里。
私牢不破,宣元帝和洛子清便拿不住他任何把柄,没有把柄,他们断不敢轻举妄动。
“你只把肖元起当傀儡,可知他之所求?他从来没想过要像宣元帝那般,谋取皇位!”
赵启坤哼一声,“天底下谁不想当皇上?竖子!”
想了想,他又放缓了语气,对雪娘说:
“齐王甚是心爱你,你若愿意辅佐他,登上皇位,我便告知你许李两家案情的真相。”
赵启坤被缉拿入大牢,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还没回过神,此时见了罗雪娘,心中倒又有了一番谋算。
“当年成王要争储,招揽你祖父,始终不成,你祖父反而转身支持景王,他一怒之下,才让我炮制了粮草贪污案,我想想啊……他的原话是:不能为我所用,便为我所灭。”
赵启坤陷入回忆中,当年的脏事都是他做的,但发号施令的人,其实是太后,并非成王。
只是如今他要蛊惑人心,便在想象中,把太后那张脸换成了成王的脸。
雪娘紧紧靠着门边,抿嘴不语,赵启坤说的话,是真是假,她无法明辨,只能努力保持冷静。
“那我外祖家呢?为何惨遭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