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行至皇家花楼处,想起去年便是在此遇到雪娘,洛子清心生怅然。
抬头一看,恍惚见到高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薛清澜,站在齐王身边,正巧笑倩兮地与他说些什么。
洛子清心中一跳,他二人怎会站在一起?
他在楼下,仰头看着薛清澜,一脸严肃地审视着。
不知是否心中有鬼,直觉便格外灵敏。
薛清澜正笑着与齐王耳语,突然侧头,与人群中洛子清的视线对上。
她微微抖了一下,脸色一僵,又迅速转过身去。
洛子清心下了然,却还是不甘心,慢慢踱步,牵着马走回到薛府门前。
一直等到三更将尽,才看见一顶轿子乘着月色归来。
轿子旁边伴随的,是齐王府上两位嬷嬷。
薛清澜早看见洛子清,背着手立在府门前,不知等了多久。
伸出纤纤玉手,招手让桥夫停下。
她踏出桥门,远远地与洛子清对视片刻,才缓缓上前来,屈膝行礼。
洛子清暗声问道:“为何?”
薛姑娘看了看身边两个嬷嬷,示意她们退后。
两个嬷嬷犹豫片刻,恭敬地退后十余步。
薛清澜又往边上走了走,才回身对洛子清轻声道:
“二公子休妻另娶,你我以后在京城都抬不起头。齐王前几日派人来,说倾慕我已久,愿纳我入府为侧妃。”
洛子清沉默半晌。
“太傅可知?”他问道。
薛清澜摇头道:
“哥哥说此事不必告知父亲,他必然不会同意的。”
顿了顿又说:
“齐王允诺,我入府后,他会去向圣上求情,放过父亲和薛家,还会举荐我哥哥入户部为官。”
洛子清抬头看了看月色,明月如照,只可惜照不清人心。
他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此,他再也不欠太傅,不欠薛清澜了!
薛文进比清澜大六岁,中进士后在翰林院做编修已有三年。
早就想谋个实职,太傅却一直压着。
大约他早就不耐这种冷板凳境遇,一直郁郁寡欢。
对洛子清也不冷不热,想必是不满他在太子面前受重用。
不做文臣便去军中当了正五品都尉。
而他一直是个七品编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洛子清是何等聪明之人,只不过敬仰太傅,也信任清澜,才不设防备。
一见清澜站在齐王身边,他便洞悉内情。
薛文进与薛清澜利用自己,与赵家博弈,换得了最好的筹码。
纳薛清澜为侧妃,齐王大概也正中下怀。
这些年他不敢明面上对太子如何,便常常拿洛子清作伐,想方设法不余遗力地踩踏。
洛子清不惜和离,贬妻为妾,求娶清澜,却被齐王随意拦截。
这是把洛家,把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啊。
洛子清苦笑一声,知道不该问不必问,却又忍不住说:
“你可知,我为了救你,已经与雪娘签了和离书,甚至要贬妻为妾……”
薛清澜低眉垂眼,过了好一会才说:
“子清兄不是也不中意罗姑娘吗?当初逃婚几个月,回京后这一年多也从来不肯带她出门做客来往,想来和离也是你之所愿。”
“将来若觅得一位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嫡妻,对洛家对子清兄,也百利无一害啊!清澜只是助子清兄一把,摆脱这段不般配的姻缘……”
此话听起来毫无漏洞,洛子清无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