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无声苦笑,见江婶子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劝她的模样,便问道:
“婶子,你觉得二爷可是个恶人?”
江婶子想了想,摇头。
“那你觉得他可是个无能之辈?”
江婶子又摇头。
“那,他可是不喜欢我?”雪娘又问道。
江婶子仔细回顾了下,二爷对雪娘,一开始确实冷淡。
但圆房之后,显见得是越来越喜爱。
“你看,二爷生得那般好看,文韬武略,十九岁便钦点探花郎,五品都尉将军,侯府有钱又有势。二爷不好女色,连花酒都不去喝,又还挺喜欢我,最终也不过如此,闹得个不欢而散,分道扬镳。”
雪娘长叹一声道:
“婶子啊,这世间男子,皆是三妻四妾,哪有那么多情深意重?你觉得我去哪里,找一个比二爷更好,又比他对我更好的人呢?”
简直痴人说梦啊。
别说比他优秀,比他对自己更好的人,就找一个不嫌弃她是罪户,愿意娶她的人都难。
雪娘不想妄自菲薄,但事实就是,她的身份,在这个世道,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轻视,欺负。
只有侯爷那样至情至性,忠义仁厚的人,才会因了一句诺言,不顾身份有别,坚持让二爷娶自己为嫡妻。
其他男人……像赵管易洛子光那样的,倒是苍蝇一般,比比皆是,挥之不去。
何必呢?痴心妄想,一辈子有一次也就够了。
雪娘不打算再嫁,有了孩子,以后便以未亡人的身份,独自过活。
若没有孩子,怕是很难独善其身。
有孩子,只要她自己愿意守贞,谁能说半个不字?
说不定官府还会赐她一块牌坊呢!
雪娘想着,便乐起来。
乐完了,又忍不住伤心,笑着流泪。
五日后,雪娘二人抵达苏阳。
苏阳李府,原本占了半条街,江婶子激动地指使着马车夫,来到阔别二十年的李府。
江婶子扶着雪娘下车,青砖黛瓦,高墙深宅。
重回故地,江婶子有些激动,眼睛湿润着,待要上前去叩门。
雪娘却拉住她的手,江婶子不知何意。
回头看了看,雪娘一脸肃然,伸手指向宅院大门。
江婶子也识得几个字,抬头看去,门楣上的匾额,豁然写着钱府二字。
怎么是钱府?
雪娘一路行来,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锦绣坊变成玉绣坊,外祖李家肯定已经物是人非。
李府不复存在,她并不意外。
倒是江婶子,失魂落魄,看看大门,又看看雪娘。
“这,这是怎么回事,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雪娘很冷静地拍拍她,“莫慌,先去叩门问问。”
江婶子搀着她,走上门阶,抓着门上的铜环,叩响三声。
门吱呀一声,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来,显见得是个下人。
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了雪娘二人几个来回,见二人衣着还算体面,才出声问道:
“二位是何人?”
雪娘行了个半礼,温声说道:
“小哥有礼了,小女子从京城前来投亲,请问,这府上原来住着的李姓人家,如今可是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