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祖父反复叮嘱不要把自己是许家女这事泄露出去,雪娘以为是怕仇家追杀。
没想到是因为这罪户身份!
祖父与侯爷大概都以为这事瞒天过海,无人知道吧?
所以都只交代不可往外说,却不告知此事的后果。
祖父大概是想说的,临终前几次欲言又止,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没说。
大概他也预料到,若自己知晓会给洛家带来灾祸,怕是不会进侯府的大门。
阴差阳错,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遇见他,恋上他,嫁给他。
雪娘想到洛子清,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心里痛啊,好像有一只手在揪着自己的心,往外撕扯一般。
雪娘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按她的性情,应该快刀斩乱麻,落胎,离开。
她的骄傲与善良,都不允许自己成为洛家的隐患与拖累。
若徐氏没告诉她,她还能幻想着,努力学做大家闺秀,可以慢慢走进二爷的心里。
过几年局势稳定了,也能给与他生儿育女,其乐融融。
知道真相后,在这院里待的每一刻,她心里都是愧疚与煎熬。
挟恩图报,祖父为何要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雪娘又舍不得,她舍不得二郎,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年多,她亲眼看着他的为难,挣扎与坚持。
看着他背负整个洛府,祖父的信任,徐氏的期望,以及府外那些暗流汹涌的算计与争斗,没有一个人心疼他,给他依靠。
雪娘心疼。
她若是走了,二郎夜归时,谁与他做一碗面?
他艰难困顿时,谁能哄他说几句心事?
迷蒙间,雪娘突然想起来,二郎刚从老家回来时,曾说过一句:
等孝期过了,要个孩子。
所以,二郎也想要孩子的,对吧?
他还说过,要带自己去北疆。
雪娘于绝望中又生出了希望,她想与二郎再聊一聊,再努力一下。
问问他,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问问他,愿不愿意现在就带她去北疆。
到了北疆,她就算是罪户,只要不离开青州,就不算逃犯了吧。
北疆天很蓝,水很清,没有京城的富贵,但是他们可以养马,打猎,日子一样地快活。
黄昏时,大夫人遣荀嬷嬷来催问,恨不能当天便端一碗落胎药来,把祸种去掉。
荀嬷嬷同情二奶奶,有心相护,便说二奶奶病倒了,需将养几日。
徐氏也不敢逼人太甚,大概投鼠忌器。
怕雪娘豁出去,到外面乱说,或者去找子清,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
雪娘确实在等着二爷回府,日日盼着,想他回来做主。
只是她不知道,洛子清如今的处境比她还要艰难。
赵阁老利用江南贪污案,将太子和薛太傅一派几乎一网打尽,朝中本来就是赵家的天下,明面上支持薛太傅与太子一派的不过十数人。
如今人人岌岌可危,赵阁老令刑部与吏部罗列各种罪名,将他们押入诏狱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太子私下召见洛子清,两人相对无言。
“子清还须小心,虽然你在军中,没有把柄可以为赵阁老利用,但总归还是小心些为妙。如今孤身边只剩你一人,可以依仗了。”
洛子清不敢对太子明言,他身边有一个最大的把柄,罗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