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有些看不明白二爷,也懒得去细想。
经了花灯节这夜,她心里对二爷的柔情,慢慢也冷了一些。
这大半年来,自己实在有些情令智昏。
二爷终究是二爷,薄情寡恩,冷情冷心。
月婵这么说过,柳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甚至江婶子也这么说。
细想来,这么薄情冷心的一个人,对自己,又好像还有些许柔情。
齐王说,不要委屈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雪娘心里一忽儿热,一忽儿凉。
冷了心肠,雪娘便不常给他送夜宵了。
二爷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雪娘的冷淡。
日日忙碌着,经常夜不归宿,即便回来也很晚,脸上笑容则越来越淡。
雪娘每日上午依旧去悠游居,伺候侯爷汤药,
侯爷如今能起来走几步,精气神好了许多。
常常会召子清前来问话。
雪娘这日在后罩间煎药时,听到侯爷斥责二爷,不该与太傅太子暗中来往。
洛子清大概解释了几句,江南查案阻扰重重。
赵家根基太深,太子与太傅举步维艰。
近些日子来,江南线人一个接一个的失踪。
洛子清心急如焚。
这样下去,就算有证据也早被赵家党羽销毁。
可是他爱莫能助,只能暗自着急。
雪娘这才知道,二爷这一两个月都在为江南查案之事暗中奔走。
心情不好大概也从这上头来。
她暗暗自责,自己不该冷淡二爷。
便又开始洗手做羹汤。
五花肉切成细细的臊子,拌了蘑菇丁与雪菜沫。
用干辣子和香油炒了,泼在手擀面上,香。
二爷吃着,笑道:“可好几日没吃到你做的面了!”
心想,雪娘大概是不气了吧?
二月初十的夜里,洛子清来清影院用膳。
饭必雪娘做着绣活,见二爷眼神落在窗下的古琴上。
便试探地问:“二郎可想听曲?雪娘倒是会弹一两首。”
雪娘弹古琴,是李大娘子教的。
娘亲平生两样真本事,一是医术,二是琴技。
刺绣却不算。
两样都悉数传授给雪娘。
爹爹在世的时候,娘亲弹琴,爹爹以笛音相伴。
爷爷在外面院落里默默倾听,一曲终了,几人皆是泪湿青衫。
后来爹爹去了,娘亲再也不肯碰琴弦。
爷爷有一次说,你让雪娘弹吧,在旁指点指点她。
柳大娘子的技艺若断了传承,太可惜。
李大娘子知道,公爹是思念那丝竹之音了。
只不好让自己弹给他听。
雪娘后来才知道,娘亲是江南古琴名家柳如烟的关门弟子。
当年柳如烟在江南削发为尼,一曲琴音,千金难求。
娘亲跟着阿姆去上香,被柳如烟看中,收作弟子。
不但教了她古琴技艺,还把收藏的古琴曲谱,几把古琴都赠给她。
娘亲把那些珍贵的古董都留在了李家的藏书楼里。
随身带着师傅亲手制作的古琴嫁入京城。
这古琴,存世只有三把。
每次娘亲在内室教雪娘弹琴,爷爷便在院落里。
一杯酒,细细品着,慢慢赏着。
泪湿衣襟空对月,一怀伤情有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