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轻柔的为那道倔强的身影披上薄纱。
陆修远扶住门框,棱角分明的脸,被落日余晖从凌厉眉骨至刀削下颌分割出一道弧线,一半映着霞光,一般掩于暗中。
深如幽潭的双眸,藏匿着冷冽寒霜。
他垂眸盯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右手几乎不可控制的在颤抖。眼角余光覆盖的那道身影愈发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再无任何关系。
这宝剑覃宛便不能要了。
民女不敢高攀大人。
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
清洌的声音依然在脑海中回荡,然越想,胸腔积蓄的涩意涌胀,在无限扩大,弥漫至四肢百骸中。
山高水远?下一句是不是此生不复相见?
陆修远回头握起那柄被她丢到的春晖剑,凝神打量。
这是他送她的剑,她不要了,连带着他,也不要了。
像是被尖刀狠狠剜去心脏中最柔软的一部分,陆修远双目通红,紧绷的下颌透着戾气。
“主上!”
陆英惊呼了一声。
陆修远垂首,才注意到自己握住那把削铁如泥的软剑,冰冷的剑锋划过他的手心,连带着包扎好的白布也被渗出的血迹染红一片。
胸腔的涩意几乎能将他撑裂,就在他动了追出去的念头时,脑仁传来一股熟悉的剧痛,比先前更甚,似是在惩罚他一般。
翻涌的憎恶和抵触感同那股酸涩和哀痛交织,几乎能将他整个人撕扯成两半,胸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涌。
“主上!”
又是一声惊呼。
陆修远盯着手上吐出来的血怔了一瞬,随即陷入了晕眩中。
床榻旁,陆英站在苏合身后,双眉紧拧。
片刻钟后,苏合收起把脉的手,叹了口气:“不是叫他不要再动情动怒了么?这才第二日就又吐了血。”
“若是再来上个三五回,就真的危险了。”
陆英亦是为此头疼,他捏了捏突突跳的太阳穴,沉声道:
“覃娘子方才过来辞行,同主上说了几句话。自她离开后,主上神色不对,便这样了。”
苏合挑眉:“覃娘子走了?怎么没同本大夫打声招呼?”
旋即意识到这个不是重点:“覃娘子同他说了什么?”
陆英记性极好,便将方才覃娘子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苏合。
苏合摸着下巴:“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何至于刺激他至此?”
“等等。”
他忽而想起一事:“昨日他吐血时,是不是也是刚同覃娘子说完话?”
昨日是徐三手在场,只听他说覃娘子扇了主上一巴掌,主上怒极要掐死覃娘子。
苏合自言自语:“这么说,主上吐血,回回都同覃娘子有关。”
“换句话说,也就是覃娘子,能逼出主上体内的毒血。”
他忽而想起一事,抓住陆英的衣襟道:“当初在三清山,主上被那南蛮太子的将士下毒那日,还有谁在场?还有谁知道此事?”
陆英沉思了一番:“除了那南蛮太子,想来便是陈一他们了。”
“陈一人呢?你找他过来。”
“自陈二和陈三去后,他便整日消沉,后来又自请回了京城驻军处,远离这块伤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