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六境的修为,却能在咱家眼皮底下,一路自扬春城逃命至此,你足以自傲了。”
“老实交代你的来历,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山崖摇颤,漫天的符文霞光绽放,数不尽的古木断折,激起漫天的烟尘。
可怕的力量在虚空之中激荡,空气不断震颤,四周的大岳都在跟着摇晃,一片又一片大叶坠落。
一路自扬春城追杀而至的魏公,苍老白净的脸上,一片淡漠之意。
他凌空而立,衣袍猎猎。
周围的群山一片死寂,万兽皆惊,匍匐在那浩如烟海般的恐怖气息之下。
在他的前方,一道被霞光所卷裹着的窈窕身影,快速奔逃,在群山间不断穿行。
原本蜡黄的脸上,一片惨淡如金纸的神色,嘴角也带着血迹,一边奔逃,一边咳血,伤势很重。
“这家伙怎么甩也甩不掉……”
宋幼薇银牙紧咬,她远远低估了这老太监的实力。
对方绝对是半只脚迈入第八境的存在。
这等实力,放眼整个大夏皇朝,也属绝顶高手了,能俯瞰芸芸众生。
结果却隐居在这扬春城,保护着那齐青玄的安危。
姜澜提醒过她千万小心,不要大意,她还有些不以为意,认为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哪怕对方有着七境的实力,凭借她身上的诸多法器和底牌,也足以撑很久。
可谁想到,这老太监实力如此恐怖,只是出手,她就后悔了。
在自扬春城撕裂其领域逃走的路上,她就已经用掉了不少底牌,连姜澜之前给她的血灵宝珠,也用在了这里。
可惜那几具血傀,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老太监随手一击给拍成了一团血雾。
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的底牌和手段,都显得无比脆弱和苍白。
她目前也只是五境的修为,凭借着秘法,可短暂地提升到六境的层次,但也只能勉强地在老太监手中过几招。
若非她手段众多,加上底牌不少,另外这老太监没有彻底动杀心,有意跟在她身后,逼她讲出来历,不然她还没那么容易自扬春城逃走。
“离开了扬春城,咱家可不用再顾忌什么,小丫头,伱尽管逃,就看你还能逃多久?”
“老老实实交代来历,一会或许可少一些痛苦。”
魏公在身后跟着,速度不紧不慢,宛如鬼影,淡漠的眸子之中又带着几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在他眼中,宋幼薇的天赋和实力都很不错,在她如今这个年纪,达到这等地步,绝对算得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放眼当今同辈,估计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所以他对宋幼薇的来历,更感好奇,她一身本领很是庞杂,却并没有展露过哪一家仙门势力的专属功法。
若不探究清楚,到底是哪方势力,开始注意到了齐青玄,那他可不会安心。
“老太监,这么冤魂不散地跟着,你干脆直接动手杀了我便是。”
这时,在前方逃命的宋幼薇,也停了下来,脸上虽然毫无血色,却带着冰冷之意。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生命气息在快速流逝,就算继续逃命下去,也很快会被这老太监追来。
好在她逃出扬春城的时候,是往齐家队伍相对的方向逃走的,并不会影响到姜澜的计划。
现在,她就指望姜澜可不要连她给一起坑了,不然她今日估计会葬身于此。
但这种事情,也说不定,毕竟她也算是知道姜澜的一些秘密的……
诸多念头在心中快速闪过。
宋幼薇在半空之中站定,玉手掐诀,衣裙飘飞,青丝飞舞,一道又一道的流光,自她身边蒸腾浮现。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古老符文,绚烂而夺目,其中开始有某种异象演化,似神翅,又似血凰,且有凰鸣传出,震动天际。
随着她低喝一声,赤色神光滔滔,血凰展翅,朝着魏公扑杀而去。
而在她的身边,再度浮现异象,有古老的凶禽戾叫一声,显化出神形来,若一簇火焰,将她修长的玉臂,映照得一片透亮晶莹。
“小丫头手段倒是不少。”
“不过,你我修为差距过大,你想伤我,还远着呢。”
魏公背负着手,凌空而来,眼见宋幼薇的杀招再至,眸子略微一眯,淡漠说道。
若是宋幼薇有六境的修为,那他应对起来,估计还会有些棘手。
可现在她也只是困兽犹斗。
而随着魏公话音落下,他的身后,同样有霞光浮现,一枚又一枚符文闪烁,天地周虚之气凝聚,化作一方古朴的大印,其中蕴含一缕厚重之意,似皇天后土,震慑八荒。
服侍先皇多年,他虽非天子,但身上却也沾染蕴含了一抹龙气。
这方大印瞬间放大,恐怖的气息,震荡着虚空都似要碎裂,出现一道又一道淡淡的裂痕,群山大岳,更似地震一样,不断地摇晃,仿佛要坍塌下来。
轰隆!
一声滔天巨响,尘烟四起,一座山岳轰然倒塌,乱石穿空,四处飞溅,不断坠落下来。
眼前景象一下子变得无比混乱。
扑杀而去的血凰和凶禽,只是刹那,就被大印给击碎,化作漫天符文碎片。
而宋幼薇的妙曼身影,同样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倒飞了出去,血迹瞬间布满脸庞,连眼前的视线也变得一片模糊。
她撞倒在一片山崖之上,仅仅是刚才的这一击,便令她肋骨断了不知多少根,若非体质强横,换做其余人,光是震荡余波,就已经炸开了。
“半只脚迈入八境的存在,果真可怕无比。没有动用全力,也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宋幼薇艰难地站起身来,但身影一个踉跄,又险些跌落下去。
魏公依旧负手而立,在半空之中俯瞰着她,声音喑哑而阴柔,道,“小丫头,咱家这一路上,放过你多少次了,识趣一点,便将识海放开。”
在扬春城目睹过那几人的自爆场面,他就明白这些人的识海中,必定留有禁制,一旦触碰探查,就会被引爆。
不过,身为半只脚迈入劫桥境的存在,他自有手段,将之避开。
所以他才没有动杀心,而是一路折磨,让宋幼薇绝望,然后乖乖束手就擒。
话语落下,魏公背负着的一只手,朝前探去,虚空一阵隆隆作响,澎湃的金光闪烁,天地周虚之气凝聚,化作大手,朝着宋幼薇抓了过去。
宋幼薇面色一阵变化,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的天地,都被禁锢了,不论她如何动弹,都难以挣脱。
“难不成要将那东西,用在这里……”
她衣袖下的秀手中,死死攥着一枚古朴、闪烁着混沌般物质的古符,其中有阴阳二气流转,似生死交替。
此物名叫替死古符,无比珍贵,乃是她曾经在一处遗迹洞府中所得。
顾名思义,可在关键时候,代替一死,是古老年间某一大教,专门为传人所炼制的保命秘宝。
“姜澜……”
宋幼薇感觉自己肯定是被姜澜给坑了,他是提醒了自己,但是提醒得并不多。
如果早知道这老太监是半只脚迈入八境的存在,她说什么都不会如此草率轻易地答应他的要求。
而就在宋幼薇打算捏碎替死古符,寻求逃命机会的时候。
哧、哧、哧……
不远处的虚空,突然发出一阵剧颤的嗡鸣。
一道又一道锋锐的剑气,似划破长空呼啸而至,很快就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至,刺骨冰冷,令人肌肤都似要裂开一般。
“谁?”
魏公反应很快,眸绽冷光,第一时间舍弃了眼前的宋幼薇。
他大手一拍,浪涛般的恐怖气息,倒卷着而去,挡住了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
不过很快,他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身影不得不在原地消失,以躲避那剑气之中夹杂而来的一道煌煌剑光。
那是一柄满是锈蚀痕迹的古剑,喷薄着剑气,并不锋芒,但却蕴含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似连虚空也能轻易切割开来。
随着那柄古剑快速呼啸而至,沿途的山石炸裂,在剑气的肆虐之下,化作漫天的齑粉。
魏公收掌而立,面色一阵阴沉。
宽大的衣袍下却是出现一根只有不足半尺的血色短矛,被霞光笼罩。
他直接将其祭出,一片又一片的脉络闪烁交织,飞射而出,如一条血色匹练,进行抵抗。
然而下一刻,伴随咔嚓一声,碰撞之间,血色短矛轻易地被那柄古剑给切开,断裂成为了两截,掉落在地。
断口无比光滑平整,其中所蕴含的纹路也是直接磨灭。
“你是何人?”
魏公面容阴冷,看着收了回去的那柄古剑,看到了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修长身影,正立于林间。
趁着他刚才对宋幼薇出手的时候,那道身影不知何时突然现身,进行偷袭。
若不是他反应很快,恐怕还可能因此负点小伤。
而且,那柄古剑有古怪,看起来很普通,却能破开他身畔的天地周虚之气,不能当做普通的法器对待。
“无缘无故,伤我的人,还问我是何人?”
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只是淡淡一笑,声音模糊缥缈,连魏公也不知其是男是女。
他身影自林间一闪,若浮动的光,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宋幼薇的身边。
宋幼薇抿了抿发白的嘴唇,默默将替死古符收了回去,然后取出一瓶丹药,倒下几粒,囫囵吞下。
还算他有点良心,没有将自己给抛在这里……
“阁下到底是谁?”
魏公眸子眯着,他看不清此人的实力,似无多深的修为,却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不让他察觉。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魏公公不去皇陵守墓,却偏偏在这扬春城待着。”
“这说起来,倒是有些耐人寻味。莫非这扬春城隐藏着什么秘密?”
姜澜依旧淡淡笑着,伸手将宋幼薇给扶住,同时温热的法力输送过去,为她梳理着体内的伤势。
他知道魏公公的实力,不过并没有将具体的细节告诉给宋幼薇,因为担心她不会完全配合,毕竟需要足够的时间差,将魏公给完全引开。
另外他知道宋幼薇手中有替死古符这种东西,对她而言,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替死古符若是损耗在这里,大不了以后想别的办法,补偿她便是。
所以在处理掉齐青玄那边的事情后,姜澜就在感知着宋幼薇的气息,快速往她这边赶来。
说到底,目前他手下能用的人并不多,宋幼薇如果真出现意外,他还是会心疼的……
“你认识咱家,你是皇室的人?”
魏公公眸子眯得更深,其中寒光四溢,似阴冷的毒蛇,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他毕竟服侍过先皇,知道他的人并不少,不过他离开皇宫之后,便改头换面了,除非是曾经很亲近的人,不然又怎么会一眼将他给认出来。
眼前这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若是皇室的人,魏公公还以为扬春城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吗?”
“看来当初先皇的确留有后手,近日大夏龙运变化,疑有新龙降生,想必就在这扬春城内了……”
“你倒也不必担心,我过来也只是将我的人带走,并确定一件事情罢了。”姜澜直言说道。
魏公公冷言道,“让你知道了扬春城内的秘密,咱家就更不能留你了。”
姜澜闻言,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轻笑一声道,“魏公公,莫非凭你的实力,我想走你能留得住我?”
魏公公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没有真正动手之前,他拿捏不准眼前这人的实力,也的确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其留下。
眼下扬春城的秘密已经被其知晓,若是对方执意要走,他不能将其留下,那么绝对后患无穷。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身份来历,没有表露出敌意,恐怕是另有所图……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阴冷着声音问道。
“我想和魏公公做个交易。”姜澜笑了笑道。
“什么交易?”魏公公眉头一皱。
“你将先皇所交代的口谕,告知于我,我可为你保守扬春城的秘密。”姜澜道。
听到这话,魏公公面色顿时就是一变,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姜澜。
先皇留有口谕之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数,眼前这神秘人到底是从何处得知的?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连此事也知道?”他沉声喝问道。
姜澜道,“魏公公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将口谕告知于我便是。”
魏公公冷声道,“这不可能,陛下曾经亲自交代过,所留口谕,只会告知皇室嫡系。”
姜澜似微有遗憾地叹息一声,不过也不气馁,接着道,“那我便换一个条件,我知道魏公公手上,有一本婆娑湿业心经,你将那本心经交由给我,我保证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婆娑湿业心经?”
“你要此经何用?”
魏公公略微一愣,这部心经乃曾经先皇赐予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