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若娘娘当真面容有损,只怕来日必定深受其害。不知娘娘今时今日可已痊愈?”昭贵嫔满脸忧色,甚是担心我的身子。
我颔首一笑,轻松道:“多谢姐姐如此关怀。然则姐姐只看妹妹今时今日的情状,自然系好了。倘若依旧抱恙在身,只怕妹妹今日尚不得行晨昏定省之礼呢。”
礼贵嫔眸色关切而语气殷殷道:“不知娘娘当日因着何等缘故才一时染上了病症?娘娘玉体尊贵,堪与皇后娘娘相较,如何这般不当心?”
闻得如此言论,我固然不觉如何不妥,到底注意到了皇后一道眉毛微微蹙起,面露不悦之色,一时不以为意,只顾着回应礼贵嫔道:“姐姐无需如此担忧。妹妹不过一时饮食上出了差错,故而偶感病症。说来到底系妹妹素日喜好精致饮食的缘故。若哪一日妹妹能如同姐姐这般注重饮食养生,只怕来日的病痛会愈加渺小。”一番话下来,满脸笑容可掬。
“论及饮食规矩,倒不免叫妾妃想起了和安贵妃当日在世之时,安仁殿小厨房的新庖丁,他烹饪出的拿手糕点——松子枣泥麻饼,当日一尝之后,当真叫妾妃至今念念不忘。”折淑妃一番话,叫人不免感伤起来。
艾贤妃用丝帕微微擦了擦鼻子,随即干上道:“依着淑妃妹妹今日得话语,倒叫我以为和安贵妃依旧在世,与咱们一处作伴。”
阮修仪亦随口应和道:“当日,妾妃亦曾为着御殿之间的姐妹情谊,特地亲自前去探视过和安贵妃,亦品尝过松子枣泥麻饼。如此美味,只怕此庖丁系宫外召入。”
“确实系宫外召入。”皇后点点头,解释了阮修仪与吾等心中的疑惑,坦言道:“本宫当日曾亲自前去探视,亦尝过一口,只觉滋味甚是独特,清新而无甜腻之感。为此,还特地问了一句,这才知晓原来此人系权府特地为着讨好和安贵妃的口味,这才特地举荐。”
“只不知今时今日和安贵妃仙逝,此人到了何处。”云昭容一时遗憾起来。
闻得‘松子枣泥麻饼’,我已然内心轰动,今日皇后这般话语,更是叫我起了疑心:和安贵妃在世之时,素来与母家毫无联系,只为着她与庄静贵妃一般,精通‘内外不通’之道。若非如此,只怕她亦不会登临区区德妃之位而已。依当日她的才德品性,只怕叫庄静贵妃愈加符合贵妃之位。今时今日,眼见着嘉慎公主出嫁之后受孕诞子,于她而言自该愈加小心谨慎。如何会这般轻易接纳母家送入宫的庖丁?一旦被人拿捏住关口,只怕依着皇帝近些年来与日俱增的疑心,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难得有这样一位庖丁叫本宫与诸位妹妹一时赞不绝口,想来自然是出类拔萃的。”皇后眼见诸妃围绕着一个小小的庖丁而赞不绝口,固然一时稀奇,到底发自内心的感慨,然则面容之上显露出几丝难以掩饰的疲倦之意。
眼见话题聊到了尽头,皇后亦微微显露疲乏之色,诸妃随即行礼告退,鱼贯而出,迈出了椒房殿的大门。
眼见着我一味陷入自己的深思之中,半途中无人胆敢打断我的思绪,故而我便由倚华搀扶着,一径回了宫,入了未央殿正殿闲坐着。
“娘娘,你无碍吧?”见我愣是久久不曾回神,摆好茶盘的莺月略微担忧道。
她这样一句话,唤回我神志的同时,亦叫我登时有了主意,嘱托一声,看着凌合缓步沉稳地入内,不过片刻的功夫,仔细而严肃地吩咐道:“凌合,你且仔细查探和安贵妃在世之时擅长烹饪松子枣泥麻饼的那名庖丁的底细,切记需将他所有的底细一一查证清楚。”末尾特地强调了‘所有的’这三个字。
眼见我面色如此严肃,凌合当即脸色一凛,应和一声,下去了。
倚华为我端上一盏祁门茶,随即自然而然地问道:“娘娘,难不成这名庖丁叫娘娘心中起了疑心?”
莺月听罢,诧异地看着我。
“多年相处下来,你倒是摸透了本宫的心思。”我不由得对旁侧的她夸赞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来,喟然一叹,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此能人,仅仅凭着一道松子枣泥麻饼,致使诸多嫔御哪怕在和安贵妃仙逝之后亦能叫人记忆犹新,只怕此人烹饪手段独特而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