瑡玟、玎珞趁势将帕子一一呈上,令诸妃得见其中端倪,殿内登时炸开了锅。
“这不就是人偶布帛上所绣的技艺么!”
“果真如此!论及手艺精湛,宫内唯珩贵嫔与中宫。论及隐绣,珩贵嫔断无此手艺。莫非当真系中宫暗中令陆氏假孕夺宠,分去新人宠爱?”
······
眼见揣测与嘈杂之声愈加轰动殿内,“隐绣手艺何等高明!欲精通者,若非天赋异禀,便需甲子轮回。珩贵嫔手艺如何得来无需妾妃多言,倒是中宫,天资聪颖——眼下唯中宫有此嫌疑。”琽妃自认为时机已到,一味地瞧着中宫,目光夹带上几缕满意与得意。
“即便妹妹所言属实,又如何?”眼见琽妃三言两语挑拨众人,眼见皇帝眸中质疑愈加深重,中宫冷笑道:“若非那些帕子定出自本宫之手?别忘了,司衣房伊掌衣可存着古籍呢。”
“伊掌衣如此精明,怎会将此书公之于众?穿珍亦是当日偶然瞧见。况姚大人府邸中,其书房之大、古籍之多,连集贤殿亦自愧不如。”琽妃觑着皇帝脸色,故作叹服,轻轻道。
中宫抿了嘴,阴沉瞧着琽妃。
我眼见皇帝眼中酝酿一团乌云,里头如一团纠纷黑丝,万般为难,乌墨至极:多少君王有如此大度,愿意臣民的才智、典籍胜过自己,在自己之上?若真如此,只怕自己为人暗中操纵亦未可知。
沉霁愤愤不平,言辞凿凿地反驳道:“我家娘娘自入宫后便未与母家有过关联,遑论翻阅府邸古籍。琽妃娘娘此言当真毫无边际。彼时穿珍已告之伊掌衣处有古籍,我家娘娘自可取来借阅一番,何必非得寻府邸书籍。退万步而言,府邸有古籍与否亦属谜团。娘娘此言,着实欠妥当。”
“锦帕出自凤仪宫毋庸置疑。”琽妃取出丝帕,漫不经心甩了甩,云淡风轻道:“而论及陆氏生辰八字,只需请霍姑姑前来即可——她可存着今届所有入宫女子的生辰八字。霍姑姑仅听命于中宫,瞻前顾后,唯中宫一人有此嫌疑。”
眼见琽妃如此污蔑,与洛贵人一唱一和,中宫脸色愈加阴黑,眼眸中闪着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晦暗无光,双手紧紧蜷缩在一起,不动声色地微微颤抖着。
沉霁在旁面容焦急,亦无可奈何。
“陛下,妾妃有一事不得不相告。”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我缓缓起身,收一收臂间玫瑰紫轻纱七彩金线绣芙蓉遍地图案的披帛,微微行一礼,姿容端正回禀。
皇帝微微缓和面色,道:“你且说来听听。”
“妾妃当日得您允准,前来探望恭成殿下,孰料竟察觉恭成殿下肠胃抱恙。虽一时疑惑,不曾过分在意。然几日后,见殿下接连不断干呕。无奈之下请来御医,竟发现殿下为人暗中下毒谋害。”直视龙颜,我正色道。
皇帝瞳仁一缩,手掌紧紧扣住把手处两只赤金龙头,面色怔怔起来。中宫顿时苍白了面容,甚无血色。
一语道尽,已有不少嫔御尖声惊叫起来,“竟有如此歹人,意欲谋害皇嗣!它日若意欲谋害陛下,该如何是好。”
琽妃似此刻方知此事,倒吸一口冷气,竭力抚胸方平顺气息,凝重问我,“林丽人此言当真?”
“娘娘大可请俞御医并恭成殿下前来一问。”我凝眉瞧着琽妃。
琽妃瞅着皇帝眼色,随即径直对玎珞金断觿决道:“瑡玟,即刻宣御医,请恭成殿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俞板早到。继而稚奴神色怯弱之下,缓步入殿。为着今日皇帝特地召见,稚奴于衣着上格外隆重:内着一件金黄雪锦羽纱中单,领织黻纹十一,外着玄衣,龙在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一袖各三,披领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薰貂;下着纁裳,藻、粉米、黼、黻各二;蔽膝绣藻、粉米、黼、黻各二;大带素表朱里,腰为朱缘,以绿缘垂,纽约青组;玉佩二组,皆由珩、瑀、玉花、琚、冲牙、璜、玉滴组成,瑑描金云龙纹,贯以玉珠,佩上金钩,佩下四彩小绶;大绶以赤、白、缥、绿四彩织,纁质,其上三色小绶,悬玉环二,贵富豪皇。
许是从未入过椒房殿、瞧见如此繁多的嫔御,稚奴眸色夹带七分惧色。待瞧见我与姝贵嫔温然报之一笑,鼓励之下,方勇敢上前。
稚奴尚未行礼请安,皇帝便换了一副面孔,含笑下座,温柔抱他在膝,于御座之上亲切慈爱,柔声问道:“稚奴近日可好?”
环顾四下,见我与姝贵嫔皆点头示好,稚奴安心几分,垂首道,语气颇不自在,“回父皇的话,儿臣很好。”老实言论间,难忍般掩口干呕,似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