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亦皱了眉头,却被汐霞取了薄荷油轻揉额角,清新怡人的浓郁香气顿时弥漫在椒房殿内,令人醒神松脑,柔声安慰道:“娘娘,您无需这般劳心费神,自有琽贵嫔与众主子娘娘替您分忧呢。您要是有个好歹,连累了小皇子,这罪过别说奴婢,就是您也担待不起。”
皇帝似此时方醒悟过来,握一握中宫柔夷,再次关切道:“梓童劳累多时,是时候入内殿歇息了。纵使不为你自己考虑,亦该为腹中皇嗣着想。”
皇帝此言便是不欲中宫继续旁听。然则此话落入她人耳中,却变了味,令懿嫔不自觉微微抿嘴,面色微暗,夹带失落与自伤。
中宫松然报之一笑,安稳道:“妾妃位居中宫,纵然有琽贵嫔在旁协理御殿之事,到底该旁听几许,以免失责。何况妾妃并不觉身子有何不适。若陛下不让妾妃在此旁听,妾妃反而会心生忧虑,以致此事一日未消,忧虑一日不灭。”丽姿并无疲乏之态。
“既如此,你就好好在此听着吧。只一点,若有不适,立即回殿内由御医照看。”皇帝沉吟片刻,眼见中宫语气与神态如此坚定,殷殷叮嘱道。
“妾妃遵旨。”中宫颔首,含笑答应道。
珩贵嫔低眉深思良久,连带着胭脂色的宫装亦蜿蜒出一片深沉之色,几欲将人的眼眸尽数盖住,瞧不清前路,方抬眼,一字一句忖度着,仔细说道:“若说此事成功,便系陆贵姬与婉嫔惨遭巫蛊横祸;若说此事败露,便系侯昭媛与懿嫔身陷嫌疑。如此说来,御殿中,看不惯陆贵姬、婉嫔且与侯昭媛、懿嫔有仇者······”
随着珩贵嫔的一字字坦露,皇帝听后,不由得皱起眉头。
“启禀陛下,妾妃有一事回禀。”将珩贵嫔所言来回思量一番,我心下有了计较,出言道。
皇帝点头道:“你尽管说。”
“今岁中秋前,妾妃、明嫔姐姐与懿嫔曾于御花园受陆贵姬责罚。待妾妃得蒙圣恩晋封姬位,懿嫔得侯昭媛赏识,焉知陆贵姬忧惧之下不会认定妾妃与懿嫔会施以报复,出此险招。”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徘徊在懿嫔的身上,却并无针对之意。
“此言可过分了,陆贵姬怎会拿皇嗣开玩笑!婉嫔休得胡言!陛下,此刻陆贵姬身子孱弱,只怕依旧在昏迷中,不若待陆妹妹醒来,再详细询问。”中宫听罢,不禁蹙眉起来,神态微微不悦,轻轻呵斥一声道。
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汐霞随着中宫的话,机灵地悄悄入了暖阁。
“不可。”琽贵嫔急忙出声阻拦道:“依陆贵姬眼下情状,只怕尚需三五日方可苏醒。此事若果真与陆贵姬有关,按娘娘所言,仅凭陆贵姬的身份与地位,若敢拿皇嗣开玩笑?只怕幕后还有黑手。再者,若如娘娘所言,待陆贵姬苏醒后再详细查问,此段时日足够幕后之人与其串通供词,乃至逃离刑罚。”
琽贵嫔一番解释,令皇帝眉心一动,脸色已有几分认可。
柔嫔见状,趁势起身,“琽贵嫔所言甚是。此事一日不查清,妾妃等便一日不得安宁。还请陛下与中宫从长计议。”言毕,深深行一礼。殷淑仪、敛敏、袅舞等随之应和。
眼见如此,中宫无法,只得看向皇帝。
沉吟片刻,“陆贵姬心胸着实狭隘。既如此,秦敛,吩咐羽林卫将仙居殿——”
皇帝尚未言毕,李御医自暖阁出来,万般请罪道:“回禀陛下,陆贵姬玉体已无大碍,只是日后再无受孕可能。此外,微臣在陆贵姬发饰中发现此物,只怕与陆贵姬此番胎气大动所致小产有关。”言论间,呈上四支玉簪,每一支皆润色莹莹,光彩温泽。
“哦?”接过秦敛所递玉簪,捏在指间仔细来回瞧了瞧,皇帝脸上并无异样。
下首的我却心跳如雷轰,几欲跳出嗓子眼——此物正系我赠予陆贵姬的册封贺礼!
“若妾妃未记错,此乃——”琽贵嫔讷讷转向我,眸色古怪而微带失望,“陆贵姬册封礼当日,婉嫔所赠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