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姬此言有理。”侯昭媛听罢,对袅舞深意一笑,眼眸熠熠烁光,衬得嵌珍珠瑞字碧玉步摇愈加流光盼睐,眨眼之间闪出一道精光,颇有深意,“妍姬与婉姬一母同胞,情分不浅,想来婉姬既精通乐器,妍姬亦如此。只不知为何妍姬屈居妹妹之下?抑或天资不同?”神色满是不留情面的讽刺与讥笑。
墨丽仪以袖遮口,打趣般讽刺笑道:“或许姐妹情深至极,是而妍姬不敢抢夺婉姬风头。”
袅舞闻言,面色微微难堪,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认真计较起来,袅舞与她们不甚往来,亦无得罪之处,她们此刻如此这般,不过系因我之故罢了。念及此处,碍于中宫在前,我紧抿红唇,不敢显露微毫愤懑,心下却思量:墨丽仪前不久受陆贵姬责罚,若非侯昭媛出手相救,如何能这般安稳?此番竟如此不知收敛,这般嚣张,显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尚未开口应对,中宫先不满起来,轻咳一声,微微肃重道:“昭媛若不甘心陛下此番如此厚爱婉姬,大可各显本事夺宠。当日仅凭家世,珩贵嫔、琽贵嫔、瑛贵嫔、窦修仪初入宫便居贵姬之位。侯昭媛你却历迁真嫔、美人、真贵姬方有今日之尊荣,显见家世、出身不如人。若有能耐,待你父亲立下大功步步高升,自然水涨船高,何必眼下拈酸吃醋,挑拨御殿姐妹之情?”语中微含薄责之意。
一番话下来,眼见中宫因心怀不满而动怒,诸妃忙停了话头,起身离座,行礼告罪,“妾妃等谨遵中宫教诲,还请娘娘为皇嗣着想,保重凤体,万勿动怒。”
有中宫凤言在前,侯昭媛、墨丽仪只得闭上嘴,恨恨不甘地瞅着我。我不过淡淡一笑,无作回应。
众人再次入座,殷淑仪和气道:“娘娘执掌御殿一应大小事务,纵有琽贵嫔协理,亦劳心费神得很,妾妃等叫娘娘操心了。”
中宫面色微霁,点点头,含笑赞赏道:“淑仪素来体贴入怀,怪乎顺顺当当,历迁婉仪、中才人、良人、丽贵姬升任淑仪之位,备受恩宠,分外讨得陛下与本宫欢心。不日西北战事得胜,本宫定向陛下谏言,好好晋你位分,以示普天同庆。”
殷淑仪平和笑道:“承娘娘吉言。然则妾妃自入宫以来,从未关心朝政大事,亦着实不敢干涉。若如娘娘所知,纵使凯旋,亦属妾妃父兄本分,如何敢讨赏。”
“此言极是。”中宫温和点头,目色暗含称赞,“御殿素来不得干政,难得妹妹如此深明大义。来日,纵位列帝妃之首亦担得上名副其实。”言毕,瞥左首悠然啜饮的琽贵嫔一眼,意味深长。
“娘娘谬赞了。”殷淑仪神色平和,气顺谦和,并无骄矜得意之色。
一时众人起身,依礼贺殷淑仪来日之喜。
我心道:它日,若如中宫所言,殷淑仪晋贵妃之位,则殷氏一族威望定胜于如今与之相当的魏氏一族。只怕琽贵嫔心内颇不甘。想必正系思及此事,故琽贵嫔眼下便收拢素婉仪为己用。
暗觑一眼琽贵嫔,一袭碧珠缀金丝芍药亮缎滚边宫装下,她依旧连眼皮亦不抬,只悠然品茗,眼眸清亮洁净又平和,如一口深渊不见底,泛着寒气,叫人难以捉摸。
须臾,眼见中宫身怀六甲,面露疲乏,诸妃纷纷起身,依礼告退。
出了仪门,素婉仪落寞地一人走在前头,身姿寂寥。
我正欲上前解释一二,孰料婺藕迎上,在旁笑嘻嘻,毫无介怀道:“清歌,你既有法子得恩宠,如何瞒着咱们姐妹?”
“姐姐,并非我瞒着你们,而是此事太过凑巧,连我自己亦不曾料到。前后因果当真如我适才所言。”收了神,言论间,我满脸无奈。
“当真?”她们三人俱是怀疑。
“当真。”我重重地点点头。
敛敏与袅舞若有所思。
婺藕欢天喜地,“如此看来,来日清歌福分绝不在素婉仪之下。不然,此番怎会得陛下如此宠爱?!”
“申姐姐谬赞了。”我含笑接受,边走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