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沅收回目光,取下敷在祁渊额头上已经发热的布条,来到洞口接住冰凉的雨水。
外头是无边无际的山脉,她极目眺望,南边九月的山还是满目的苍绿,繁茂的山林中没有看到人的踪迹。
祁渊说过,有很多人会来找他们,可为何等着这么久,还是没看到人,难道是昨晚他们跑得太远了吗?
布条变凉,她拿回来继续敷在祁渊的额头上。
他腰侧的伤口没有血流出来了,但伤口两侧的肉红得肿胀,不时渗出透明、偏黄的水珠,她心知不好,但也无计可施,她现在只能祈求他能清醒过来,试着看能不能走回去。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阿沅,我错了,原谅我。”
陆芷沅拿起搭在旁边一根干净布条,又到洞口接住雨水,回来把布条放在祁渊的唇上,把布条的水扭进他嘴里。
这句话他昏睡后说了很多次,她听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悲凉感。
水喝下去,他安静了下来,陆芷沅捏着手中的布条坐在旁边,又茫然地望着洞口外。
天色越发地暗了,远处山峰的绿意从醒目变得模糊,一日的光阴就要过去了。
这光阴不会因为人的愤恨,欢喜,愧疚,哀痛停留半分,兀自匆匆,沧海桑田。
倘若别人找不到他们,他们也走不出去,死在此处,算不算生死与共?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碰到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回过神低
头看,昏暗中,祁渊的双眸亮得让她激动起来。
她忙抓住他抬起的手,哽咽道:“你终于醒了。”
祁渊虚弱地笑道:“有些累,睡着了,吓到你了是不是?”
陆芷沅摇着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眼泪扑簌簌直落下来。
祁渊吃力地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不怕,我再歇一歇,等恢复些气力,就能带你出去了。”
陆芷沅用力点头,握着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祁渊看了外头的天色,道:“天黑了,他们找不到这里的,你也躺下睡一会,等天亮了,我们就出去找路回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沙的,气息很弱,说完这句话就喘息着。
陆芷沅挨着他右侧躺下,祁渊想把盖在身上的外袍扯过来给她,她阻止住,“你身上还有伤口,别动,我挨着你就暖和了。”
她伸过手抱着他的腰,祁渊一怔。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祁渊的心突突跳着,想去看她的脸,但转过头,只看到她有些松散的发髻,他想叫她抬起头,却听到她腹中咕噜作响。
在这静寂的山洞中,这道声响不亚于惊雷。
陆芷沅羞红了脸,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祁渊心疼不已,她昨日下午被挟持,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不知道多饿。
他用右手轻抚着她的背,“你暂且忍耐,到天亮我就出去找些东西给你吃。”
陆芷沅嗯了一声。
她不仅饿,还累,腿上也疼。祁渊昏睡
时,她无暇顾及自己,现在他醒来,所有的不舒服又涌了上来,她蹙着柳叶眉忍受着,在祁渊的安抚下,渐渐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她全身一抖,突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