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并不愿意撤兵的诸葛玄在看到这一幕后,也无言以对。将士们已经在此花费了数年,的确该有些成果了。
在撤出南中的路上,诸葛玄对于南中的结果还未有个定论,他询问刘备道:“敢问将军,在将军看来,南中会乱吗?”
“我不知道。”刘备说道。
他的确不知道,因为人心最是难测。
“在南中四郡,能够号召各部民的,一是酋长渠帅、二是郡中大姓。昔日大姓犯法而长吏不敢治,而酋长渠帅多有好战之辈……”
到现在,瞧着那些因为回家而一路欣喜的士卒们,诸葛玄也不好说刘备在诏书抵达后选择撤出南中是错的。
刘备最后说道:“不过,我相信,我们这数年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刘备期盼着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随着汉军和教导各部族耕种的官吏的撤出,虽然官吏们承诺在开春之后还会归来,但南中四郡还是不可避免地暗流涌动起来。
而来自孟部的孟获,和其他来自各部族的可造之材一样,原本受简雍教导,又跟在刘备身边被言传身教过。这个时候,他被刘备放回了部族之中。
孟获跟在刘备和简雍的身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到部族之中了,身为酋长之子,部族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但这一回孟获回来后,却感觉到来迎接他的部众们没有那么热情了。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氛,当即找上了他的父亲。
“阿父要动兵?”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点声!”
孟获看到他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然后才对他说道,“人多嘴杂,部众中的有些人若是他们知道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一定会按捺不住的。这些蠢货,连忍耐都学不会。”
孟获瞧了瞧他的父亲,心中暗想,学不会忍耐的何止是部众?
“阿父真的要动兵?”孟获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心中已经肯定了这一点。
“当然!如今已是寒冬,虽然部族中储备看着还够用的,但谁会嫌储备少呢?”
“阿父准备对谁动兵,祝部吗?”孟获继续问道。
“谁都知道诸部接受汉人的相助最多,也最富庶。届时且看吧,虽说万一去打祝部的人多了,祝部的谷粮再多可能也不够分的……”
孟获见他父亲连个完整的规划都没有,跟在刘备和简雍身边长了太多见识的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当即问道:“阿父觉得刘将军不会再回来了吗?”
“当然……就算他回来,那起码也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不然他为什么要走呢?”
孟获觉得他父亲的话有些道理,但他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对,遂又说道:“在回来之前,我打听到刘将军给祝部这样的部族留下了一些防守的武器,还帮助他们修高了城寨,祝部未必如阿父所想的那般好攻打。而且,虽然以前不乏有在寒冬前为了争夺谷粮而战,可眼下,已经有了够吃的谷粮,为何还要作战啊?”
“傻孩子,祝部得了汉人那么多东西,旁人早就眼馋了,我们若是不打,只怕会被人当成祝部来打啊!”
孟获瞧着他的父亲,分明看出他的父亲也是那些“旁人”中的一员。
他劝说道:“阿父,相信我,汉人只是一时离开,就算如阿父所说等到一两年后才回来,但那时,他们难道会不知道有那些部族攻打了祝部?以我对刘将军的了解,到时候这些部族莫要说继续拿汉人的好处了,便是被刘将军派人剿灭也并非不可能。”
孟获越说越通顺:“阿父若是担心被当成祝部的同盟,我这就去找那些愿意中立的部族结盟……甚至真的与祝部在暗中结盟也未尝不可,想必祝部如今正人心惶惶呢!”
“还有……现在刘将军才率军离开不久,阿父是怎么知道很多部族都想要攻打祝部的?”孟获忽然问道。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嗯……其实是李氏的李恢派人告诉我的。”
即便孟获的脑袋称不上有多么聪明,他也从中闻出了阴谋的味道。而瞧了瞧只因为李恢出身南中大姓李氏就对李恢非常信任的父亲,孟获觉得,他这个部族,没有他,早晚得散!
临出发去联系别的部族结盟前,孟获对他父亲说道:“阿父要不要考虑退位让贤,早日把酋长之位让给我,阿父也能少些烦恼?”
在被他父亲顺手拿起的棍子打中前,孟获已经先一步跑掉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他的父亲竟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了。
……
而另一边,在所有人心中都觉得一定会人心惶惶的祝部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祝部关闭了城寨,不许人员进出。
他们储备的谷粮足够支撑他们这么做。
祝部酋长祝火对于诸部可能面临的情况自不是毫无察觉,正相反,他知道南中四郡中觉得他碍眼的人可太多了。
而他之所以能够临危不惧……
祝火离开了自己的家,循着门前的道路一路走去,未久,便听到了整齐而短促的呼喊声。越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正在接受训练的部众。
他快步向前,向一人拜道:“这些时日辛苦颜司马了。”
颜良摆了摆手,他可是很期待祝部的部众经他之手变成精锐的那一天。
不过颜良还是强调道:“祝酋长务必谨守门户,同时也要防着有人同外人暗通款曲。”
祝火答道:“颜司马放心,我知道奇兵必须用到关键时候……现在绝大部分族人都知道颜司马正在练兵,他们只当我关闭城寨是为了防止颜司马在此的消息被泄露出去。却不知,真正要掩藏的是颜司马带来的精兵!”
“话虽如此,还需小心,毕竟吃食和粪便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颜良强调道。
“颜司马放心!”祝火信心满满地应道。